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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被砸到了脑袋,挣扎着从窗户中跑出车子,恍惚间又像是沉进了深渊一般的海,掉下去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口鼻无法呼吸,似乎是快溺亡了,可惜感觉始终还在,他的意识始终没有消失,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可是他看不清,也不记得。
不对,不对,这明明就是他的记忆,他有一种熟悉感,却始终想不起来。
昏昏沉沉间,他黑暗的世界似乎明亮了几分,鼻腔里的水也都流出去,窒息感减弱了不少,这似乎是有人把他捞出了水面。
我是……得救了吗?
他隐隐约约这么想。试图睁眼,可是眼皮无比沉重,而体内也不剩多少力气。
意识又是一阵模糊……他为什么没力气了呢?
一切都想不起来了。
耳朵里的水似乎被人清理出去了,杜宁感到久违的舒适。他勉勉强强将眼睛睁开,只见自己的身旁围着一圈人,其中贴自己贴的最近的那个男人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看他神情极其紧张和担忧,似乎是……似乎是在关心自己。
可是,他是谁呢?
不对。这不对。
杜宁感到不知所措,除了可以认知自我以外,一切的一切,他好像都记不起来了。
“他如果醒了的话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落水有点狠,又惊吓过度,而且他的脑袋……应该是被车上的东西砸了,有脑震荡的风险,等他醒了再进一步排查吧。”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杜宁的耳旁突兀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对于女声他很陌生,可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却莫名有点熟悉,只可惜脑子一片空白,努力回想也找不出相匹配的人。
“等等……等等医生,他好像醒了!”
杜宁费劲地抬眼时,又听到那个男声在喊。这次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点激动和喜悦,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
硬了……是在说自己么?
杜宁迷迷糊糊地,还没完全清醒,感觉到身体被人碰了碰,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来人动作很轻,他并不因为这翻动难受就对了。
“嗯……的确是醒了,杜先生你在这里照顾他一下,病人渴了可以沾一点水在嘴唇上点涂,实在口渴稍微抿一口,但是不要喂食物和大量喂水。”
杜宁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明,先前眼前一片模糊的色块正在逐渐轮廓清晰,不过这感觉也让他很不适应。他眨了眨眼,努力辨认周遭的一切。
自己旁边作者一个男人,看上去并不是纯正的亚洲血统,黑发碧瞳,一副俊朗的容貌极其吸引人。自己还没完全恢复各种生理技能,心就疯狂地跳动,好像他一睁眼就看见了前世情人。
“小宁,你……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
“是……呃,咳咳,”杜宁太久没有说话,此刻一张嘴,只感觉嗓子里像含了一口沙,阻挡着声带震动。看着自己身旁那男人神色有些疑惑,于是他努努力,强迫自己发出声音“呃,是……水……咳咳。”
那男人立刻将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摆着的水杯递到自己面前,想了想,还是扶着他坐起身,嘴里还念叨着“慢点、不急”之类的话,感觉起来很温柔。然后把水杯送到嘴边,嘱咐说:“只可以喝一小口……不要喝太多啊。”然后一抬水杯,一小口水便经过喉咙。
如果虽然少,但是对于恢复声带使杜宁可以正常说话来看已经够用了。杜宁清了清嗓,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沉默地和杜哲明四目相对。
杜哲明看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多情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莫名的对他有一种信任感,很想亲近他。种种下意识地反应都在表明这个人很可信,于是他犹豫地说:“谢谢……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他顿了顿,接着道:“只不过,你是谁?”
杜哲明蓦地听到他这句话,直接愣住了,感到一阵晴天霹雳。盯着杜宁的眸子中满是不可置信和镇静,瞳孔缩小又放大。他像是真的思绪很乱,低下头闭上眼睛,拍了拍自己的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随后,他确认了一遍:“你……杜宁,你真的忘了我是谁吗?”
杜宁很认真地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记得。
于是杜哲明便起身,安顿了一下杜宁,表示自己要去找医生,让他呆着别动。
杜宁乖巧点头。因为照着现在的形势来推测,这个人那么关心在乎自己,而自己从下意识就想靠近他,那么这个人大抵是自己失忆之前很看重的人,保不齐还是家人一类的。
火了没多久,杜哲明和若干穿着白褂的医生款款走进病房,其中,一个看着年龄较为大的女医生坐在杜宁旁边,关切地开始询问:“杜宁,你别怕,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关于你旁边这个男人,你真的都记不起来了吗?”
杜宁点点头,看着女医生的目光里有些迷茫。
女医生接着又问:“那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我……我记得,我叫杜宁,今年应该18岁,一年前退学,原因……嘶,头有一点痛,记不清了……然后,然后好像就没有了。”
他一段话说的磕磕绊绊,再加上头痛确实不像装的,女医生皱了皱眉,将杜哲明拉到旁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反观杜哲明,神色有些凝重,点了点头,目送医生们出去。
随后他又走向杜宁的病床,卸下那副认真严肃到有些可怕的面容,嘴角微微勾起,笑意直达眼底。这样异域的容貌笑起来,让人觉得真诚而值得信赖。
他说,你好我叫杜哲明,是你的监护人。
请多关照。
杜宁眨眨眼,似乎有些不适应二人之间的关系,但他实在想不起来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的任何,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我应该叫你什么?”
杜哲明想了想,说:“或许……父亲?”他又补充说明:“在法律意义上,我是你的养父。”
“这好像有一点奇怪,您大概……并没有老到这个地步吧?”杜宁弱弱反驳。
他今年三十多岁,而杜宁十八岁,硬要说的话其实非常有违和感……况且,单从杜哲明的脸来看,他非常年轻,像二十七八岁的男人。
“那你想叫我什么?”
杜宁想了想,觉得父亲不合适,没有固定称呼又显得轻佻,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称呼。
“亲、爱、的。”
在刚刚恢复神志且失忆的杜宁那简单的认知里,没有了那么多考虑,所以“亲爱的”这个称呼适用于很多场合,并没有什么不妥,所以他说出口的时候,毫无心理负担。
但是旁边的杜哲明可就不这么觉得了,他就立刻红了脸,心想现在的小孩也太会打直球了吧,都这么直接的吗。
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啊……
他想了想,要是不是真失忆,以他那么薄的脸皮恐怕没有胆子叫出这样狎昵的称呼。
可是……
“好好,那你就这么叫吧。”
最终对杜宁的包容战胜了理智,他没有选择纠错,而是放任杜宁叫这么不伦不类的称呼。
到底该不该说有私心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亲爱的。”
杜哲明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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