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层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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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锴被少年也就是印星东带着一路避过守卫，约莫是走了半天的路程，由熙熙攘攘的主城区到了不见人烟的破旧村落，在踏上村口那座血红色桥梁时，瞬间由白昼颠倒作黑夜，伴随喧嚷的叫卖声，入眼便是千盏红灯照高楼。

黑市卖的物品杂而多，除却功法、心诀、修行法器、传声符、灵兽等最常见的则是挂着各个部位的人体器脏的摊子，且生意往往都异常火爆，也不知卖的是何物。

方锴压不住好奇心便挤上前细看，那摊主古怪的看了眼方锴，修仙城几乎都是修士，凡人连登仙梯的半程也不可能走完，但方锴身上确实是半点修为也无，这怕不是哪路隐藏了修为的大能？

“他们这卖的是什么?”方锴手指点着数十条用红线挂着的舌头低声问印星东。

印星东同样低声回答：“是人的肉身，每个肉身的部位拿去炼丹都有不同的效果，修为越好的修士炼出来的效果就越好，但是人死了就看不出修为，所以大部分都是拿凡人的肉身充数。”

修仙界保存肉身不是问题，丹药昂贵且简单的炼丹术与凡人炖猪肉难易程度相当，修仙界多为穷修，无怪乎都是卖现成材料的。

想来印星东被抓去干的便是这样的勾当，元丹乃是集修士的修为所在之物，若是拿去炼丹那效果确实恐怖，只不过这与稳扎稳打修炼的修为相比到底虚浮了些，也极容易被越阶斩杀。

方锴对此并无兴趣便从摊内拥挤的人群中退出，刚让出位置马上又有人挤上前，他讶异的看了眼印星东：“生意这么好？”

“多吃一粒丹便能少修行几十年、乃至百年，每个修士多少都会备一些，尤其是那些门派弟子，修为多一阶便能多得到一些门派资源，每月发放的灵石自然都用来搜寻炼丹材料。”

印星东一路尽职尽责的为方锴解答城内的一些事宜，很快二人便到了一家铺子前，方锴瞧铺子门口的那个牌匾歪歪斜斜到挂在上方，黑色的木牌因着岁月久远显得有些破败，想来是家老店。

印星东上前叩了几声，秃头的女童将门打开，看了二人一眼哇了一声，大喊道“云老板！有客人啦！”继而嬉笑着跑开了。

门内入眼便是闭着眼睛躺靠于摇椅上的俊秀男子，他周遭杂乱的法器多到没地方下脚。

大概炼器的炉火开的旺了些，他挥了下左手，顷刻小山堆里钻出个器物，中间是长了小脸的圆柱，外边连着三片铁块，一晃一晃的跳到男子旁边然后快速的带着风转动了起来。

圆柱里头兴许是装了冰块，一转动起来冰水就由脸部的舌头部位往外喷水，男子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连忙喊停，那东西居然也应声停止了转动。

怪不得一个客人也没有方锴见此人行为古怪已是生出几分退意。

“买什么？”云老板掐了个净衣诀后才抬头看向他们二人，神色有些不耐。

“我买飞行法器，要最便宜的。”方锴从印星东身后走上前，比了个三的手势：“不能超过这个数。”

云老板状似苦恼：“300灵石啊是有些少了。”

有300灵石他就不会在这个破地方了，方锴闭着眼睛摇头为云老板匮乏的想象力叹息：“是30灵石。”

“你们走吧，这生意我做不了，30灵石你留着给自己死后烧柱灵香可能是够的。”云老板只当他们是来戏弄自己，作势便要赶人。

方锴对灵石没多少概念，他低声问印星东：“你不是说可以买到廉价的飞行法器？30灵石很少吗，他为什么不愿意？”

那云老板耳尖当即讥讽道：“30灵石也就和你们凡间乞丐一天要饭的赚的钱数差不多吧，你当我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吗？”

印星东脸皮薄，一张清丽的小脸涨的通红，低着头说：“可我之前听说这新出了一件飞行法器只要15灵石”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那个云老板打量了他们一会儿，也看的出这两人并非找茬而是真的穷光蛋，语气稍有缓和：“那东西飞是能飞的，但不算飞行法器，外观也差了些。”

“能飞就行，我不挑的。”方锴走了几个月的路程，加上手头不宽裕，已经顾不及外观了，他此刻只想迫切的拥有一件代步法器。

“行，你们跟我来。”

云老板带着二人进了货物间，指着前方黑色的大物件说道：“就是这玩意儿了”

“啊，这个也太”印星东看着眼前的物件有些说不出话来。

方锴看着面前贴着寿字蹦蹦跳跳的黑色大棺材也不免陷入了买与不买的沉思，这外观确实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云老板掏着耳朵打哈欠：“我就直说了，这东西原先是打算做普通延缓遗体腐败的灵棺，结果不小心把飞行法器的材料扔进去炼了，当棺材买肯定是不行了，指不定哪天就载着尸体飞了。”

“若是当飞行法器这外观你们能接受也行，要的话10品灵石给你们了，一直留着也晦气。”

那棺材脾气也是个大的，听人贬低自己气的棺材盖开开合合撞了好几下，棺盖上面的灰被震的簌簌潵了方锴他们满头。

本该是晦气的死物却被炼成了有意识的法器，印星东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东西不对劲极了，忍不住提出建议：“方小友我觉得这个不太好吧要不还是再看看？”

方锴睨着印星东：“你还有多的灵石能买更好的？”

印星东摇头

——碍于囊中羞涩最终还是买了下来。

既然买到了法器方锴自然如约放印星东自由，他跳上棺材盖，与新法器结了契后便要离开。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印星东将人喊住，迟疑了一会问道。

方锴坐在上方自上而下看着他，语气不温不火：“我去哪里与你何干？”

印星东心中百转千回，最终还是想抱大腿的欲望战胜了一切：“我已经给我兄长发了传讯，数月后他应当能寻来，但这修仙城多的是抓人炼药、杀人夺宝的勾当，这段时日我想先跟着你”

“我觉得你应当也需要一个了解诸山的探路人。”

他被抓起来当了许久劳工，只有练气五层的修为难免惶恐不安，而方锴指头一捏便能破开困住他半年的术法，若说他是个普通凡人那他决计是不信的。

方锴初来乍到若有个对诸山知根知底的人是能够省事不少，但是“我要去秘境你也去吗？”

印星东面色一凝，他狐疑的打量起面前这个高大少年，对方双腿盘坐在上方的棺木上，他们所处的位置离山谷不远，谷风吹的少年袖袍翻飞，乌发携风更显得对方意气风发、英朗冷凝，除却这极少见的好模样，对方沉静的气质也让人莫名信任，明明看上去年岁比他还小一些，该不会是哪个宗门大能的爱徒跑出来历练吧？

“只要能保我性命无虞”印星东再三思量后咬牙点头说道

“可以”方锴一把拎起印星东扔在身后，在众人的注目中面不改色的驭起棺材凌空而驰。

二人飞行了半日，方锴目光沉沉盘坐在棺盖前侧，被疾风吹拂而起的发尾尖时不时扫在印星东脸上，他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这人不光长的英俊，连气味也好闻的紧，也不知道是哪路的修士，总该不会是合欢宗的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印星东忍不住红着脸暗骂了句龌龊，等脸上的温度降下去后才想起飞了半日竟不知此行要往哪去，他看了眼四周：“方小友，我们接下来要去哪个秘境？”

前方的少年缓缓回头，稍作思量后将棺木停在半空，一脸坦然的答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