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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长鸣点头,策马整队,命一小兵前去传令。
昌延城还在僵持,城外战场几近烈火燎原,尸横遍野。
荷安的战报传来的时候崇月又摧毁一座角楼,砲石耗尽后鸣金收兵,等待下一次攻击。
中衢已然势弱,城内不可谓不死伤无数。
宣应雍收到消息的时候,翻来覆去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乾州的兵力不够。
月尔城被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能调派的全部增援派到昌延,与敌军正面交锋,迫使他们也求援,调取月尔城的兵,他们才可能有可乘之机。
现在手上能调配的军力只有五万,五万人再支援昌延,昌延总共也只有十三万人,先不说崇月有没有后援,就算崇月向月尔城调兵,那月尔城也还剩下近五万人,围困游照仪四千人尽够了。
其余城池的守城之军也不能轻易调配,现而今只能向剑南铁骑或是左定山军求援,她之前与游照仪分析战况之时所言竟然一语成谶。
最糟糕的情况真的出现了。
……
三月初十,河西军及宣武卫仅剩的五万大军驰援昌延,与崇月大军鏖战。
三月十五,崇月七万援军到达,二国两败俱伤,暂时退守城内。
三月十七,镇军将军周写奉命领三万人从崇月国储月府德满城再攻,一举拿下储月府磐农城,崇月不得不抽调昌延城外两万大军驰援。
三月二十五,昌延城被再次被攻,城楼被毁出豁口,崇月大军攻破昌延,镇国公主率军退守后方。
四月初七,周写再攻两城,崇月主力转至储月府,宣应雍回攻昌延。
五月初二,昌延城被夺回,崇月皇帝杨元颂领兵转战储月府,但月尔城外十万大军依然围城。
五月初九,镇国公主率八万转战荷安,与蒋尧年、彭霁华一万众再攻月尔城,无果。
五月十五,两军再次交锋,依旧两败俱伤,战况一时焦灼。
五月二十五,中衢再攻,游照仪四千众见势欲突围,两军再次鏖战,一时间俱伤亡惨重,仍被迫退回城中。
五月二十六,京中连发三道旨意,命镇国公主放弃月尔城,顺储月府胜势再攻崇月。
五月二十九,镇国公主领六万军被迫撤退,往德满而去,留一万军与蒋尧年、张长鸣留守荷安,等待援军。
六月初一,月尔城中粮草已然即将耗尽,伤亡无数,孤立无援。
使我三军泪如雨
(2)
月尔城中被围的四千人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
楚创和游照仪俱都受伤, 粮草已然见底,军中一时间绝望蔓延,毫无士气。
二人正在营帐中给自己换伤药, 楚创伤到了腰侧, 被崇月一将领横刀划过,铠甲俱裂,她惊险扭身,但依旧被伤了不浅的一道口子, 血几乎把她半身浸染。
游照仪倒是还好, 只是手臂中箭,她给自己包扎好后就为楚创换药。
楚创正痛的脸色发白,那伤已然好几天了,可还是血肉模糊。
待重新包扎好, 她已然满身是汗,吐出粗气躺在床上。
“大人,我们还能出去吗?”
游照仪摇摇头, 说:“粮草已经快见底,最多撑三四天, 他们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进来为我们收尸了。”
楚创见她平静的样子,竟还笑了一下, 说:“大人, 你不怕死吗?”
游照仪淡淡的看向营帐外, 说:“怕……有点怕饿死。”
没想到命运巨变, 最后还是这么一个结局。
楚创想到了什么,说:“我听闻南羌当年被围城的时候, 还死守了一个月,先帝最后破城, 发现他们在煮人而食。”
游照仪说:“若一直没有粮食,兵卒会先去强抢百姓的吃食,强征他们的土地,但如今春播刚过,月尔城农田也不多,最多也只能坚持半个月,等到城中粮食全部耗尽……第一批遭殃的就是百姓,然后就是弱兵残将……不会有人活下来的。”
求生是人的本能。
楚创脸色发白,有些想吐,缓了缓苦笑着说:“我还在议亲呢,早知道就这么死了,我就不和我爹娘吵架了,现在想想,与那些人相看也没什么。”
这个一向活泼健谈的女子也渐渐说不出话了,流出一滴眼泪,被自己快速抹去,哽咽着说:“我想我爹娘。”
游照仪感觉空荡荡的五脏六腑正在受到灼烧,不说话,只是空茫的看着帐外,那些士兵东倒西歪的躺着,眼里都是痛苦和绝望。
日子一点点的往前爬。
游照仪怕底下去强征百姓私粮,胡乱杀人,先下令征收了城中的去岁存粮,把收来的粮食全部分给军众,大家都异常节省,饿的不行了再拿出来吃一口。
原本难以下咽的麦饭粟饼,如今竟无异于珍馐美味。
没有人再有力气看什么边防图,去什么瞭望台,东倒西歪的挤在一起,神思恍惚,心里眼里只有那一口难以企及的吃食。
饿。
好饿。
好饿好饿好饿……
……
就算再节省,最后这些粮食也只撑了近半个月,粮仓见底,军众开始杀马而食。
那几天,营帐之中都是马匹的嘶鸣,它们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主人会对自己刀剑相向,像只饕餮饿兽一样凶狠的宰杀自己。
有些人不愿意宰杀自己的马匹,也会被更强的兵卒强行杀掉,最后只能含泪吃下。
可宣武卫不是骑兵,马匹并不多,只撑了几天,军众的马匹也吃完了,只剩下乌夜,几天之中目睹同类的一一倒下。
游照仪把它牵到自己的帐中,安抚的摸它,她官职、武力还在此,她不愿意动乌夜,暂时还没有人敢上前。
但也只是暂时,要不了多久,现在还能听令的军众就会暴乱,对于这种求生的本能,没有人能镇压他们。
大家都快到极限了。
……
变故是在一天夜半发生的。
约十几个人趁游照仪睡着进入她的营帐拽拉乌夜,乌夜受惊嘶鸣,也有些恍惚的游照仪才立刻惊醒,翻身下来将乌夜护持在身后。
那十几人并不与她打斗,领头之人是个高大的青年,声泪俱下的说:“校尉!大家已经坚持不住了,一匹马而已,让我们多活几天吧!”
游照仪并不说话,依旧站在乌夜身前。
那青年立刻面露凶光,持械冲上来,游照仪立刻出手与他们打斗。
游照仪从几天前开始就没吃东西,众人杀马而食的时候也没吃一口,此刻手软脚软,竟有些不敌。
正当她被几人制住之时,楚创立刻领人冲了进来,大喝道:“以下犯上!是想军法处置吗?!”
那青年恶狠狠的回道:“命都要没了,还怕什么军法,我们只是想吃匹马,不会伤校尉性命!”
楚创道:“乌夜出自广邑王府!你若不顾其主意愿杀它,是想株连九族吗?!”
闻言,那几个人顿时犹疑了起来,那青年也迟疑了一瞬,但还是说:“九族我也管不了了!若你们执意要护着一个畜牲,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言罢,竟是要举刀游照仪刺去!楚创身后跟着的都是驻京营剑南铁骑的众人,一直随着游照仪出生入死,见状立刻冲上来与他们缠斗起来。
游照仪扭身挣脱,加入战局,一起将他们制住扔出了营帐。
正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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