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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熙眼睛一下变得明亮无比:“那不然这样,你将这钱收着,你帮我一个忙!”
“让贪污案这两日就揭发,越快越好!”
齐苗无语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为什么要帮你?”
一旁一直安静聆听的慕箴起身,将慕家在郴州所有的挂牌账本拢在角落,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亮。
丢下去时,不过几息之间,火焰顷刻燃起,逐渐吞噬慕家在郴州的所有关联。
“若是身为齐家的你,想要助成这件事应该很容易吧,”火光在慕箴眼里跳动,他声音淡淡,“就算你成功脱身,没有足够多的金银傍身,你又怎么生存下去呢。”
“办成这件事,十万两就真正属于你了。”
齐苗想了想,让齐家尽早倒台而已,换往后余生的富贵,也挺值得的。
“行吧。”她拍了拍厚厚一沓银票,揣进怀里,“你们两也真是够坏的呢~”
她没再说什么,回齐府准备去了。
茶室里只剩下二人,和墙角那堆仍在燃烧的火堆。
明熙走到他身旁:“烧的是慕家在郴州的账本?”
“嗯。”
“做得这么着急,不怕日后被查出来?”
面对明熙,就全然没有了面对齐苗时的不耐烦。
慕箴耐心解释道:“等李榷得到了他想要的,之前如何,之后如何,他都不会在意的。”
“是不是有点冒险?”
“在这个世道,若想要明哲保身,就必须冒险。”
明熙听后沉默了很久,问:“包括骗我吗?”
慕箴没有回答。
明熙转脸去看他,看他的身形,看他露出来的下颚一角,看他始终戴在脸上,就像枷锁一样束缚住的沉重面具。
她没有说话,只是又上前两步,凑得更近了些。
明熙垫起脚,呼吸打在他下颚,她轻声问:“我可以看吗?”
我可以看这块面具之下,究竟是谁吗?
慕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弯了腰,好让明熙能够轻而易举地摘下。
他从来都没有要瞒她的心思,明熙忽然这样想到,只要她开口求证,他就一定会配合。
明熙屏息,手指搭到面具边缘时,两个人都轻轻一颤。
她被玄铁的材质冰到,有些微抖地抓住面具边缘。
出乎她意料的是,面具被打磨得很薄,却依旧很重。
沉甸甸的一大块玄色金属面具被摘下,朗润如星月的一张面容重又出现在明熙眼前。
精致的眉眼,温柔的神情,以及熟稔的那颗微红的唇下小痣。
让明熙恍若以为在渔阳的那场脸红心动的告别,就发生在刚刚不久。
她望着慕箴带着歉意的,微微下压的双眉,声音有些哑:“为什么瞒着我?”
她的神情让慕箴有些意外。
明熙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悲伤,心疼和被压抑至死的歉意。
他直起腰,垂眸望着明熙:……歉,我不是刻意的,只是我不能出面处理慕家的事,所以才捏造了一个身份。”
他话都还没说完,明熙的眼泪簌簌落下,就像失控的流水一般,止也止不住。
却与往日不同,没有撒娇似的哭叫,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神情满是脆弱与不可置信。
这反倒让慕箴更加心疼。
他抬起如玉的手指,不住地摩挲明熙的脸,妄图去止住那些好像永不止息的泪水。
慕箴不知道自己的隐瞒真的会让明熙崩溃成眼前这般模样,他害怕极了,想到了昨日晋修那番话语,生怕明熙因为隐瞒和欺骗与他决绝。
他手足无措,再也没有了在齐苗面前的平静无波,就连声音也开始发抖:“对不起,对不起,你很生气吗,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明熙,原谅我吧……”
可明熙要原谅他什么呢?
原谅他前世铤而走险陪在她身边的每一个深夜?
原谅他带自己离京又被季飞绍断首后曝尸荒野的结局?
还是原谅他双重身份都在保护自己,而她朝夕相处却始终都没有认出来?
明熙崩溃了,就好像回到自己刚刚重生,在普觉寺第一眼见到慕箴那时的心情一般。
如潮水一般的愧意和剧烈的疼痛充盈了她的一整颗心脏,它们化作酸涩的泪水倾泻而出,疯狂叫嚣着。
“对不起……”
明熙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慕箴微愣,还没等他说什么,明熙抱着他的脖颈,整个人都在抽噎着颤抖:“回家,我要回家。”
“好,好你别激动……”
她哭得实在太伤心,让慕箴都快无法呼吸,他紧紧搂住怀中的人,不敢再多说什么,声音都细弱卑微,唯恐再惊扰了她:“我带你回梅家……”
慕箴将人抱在怀里,又将大氅将人裹得严严实实,这才脚步飞快地在屋檐上翻飞,一路赶回了梅府。
明熙缩在他怀中,快要把眼泪都哭干。
她无法面对慕箴,只望他一眼,沉沉的自责和心碎就要将她拽入深渊。
好像又回到了刚目睹慕箴身死的那一时刻,每天睁眼闭眼都是无边的悔恨。
明熙在这一刻成了一个懦弱的胆小鬼,对着慕箴满面的歉意和担忧,她只说不出话地反复摇头,然后逃跑似的进了屋子。
慕箴望着她仓促离去的身影,和一路上都没有停过的,口中崩溃喃喃的对不起。
心如刀割。
他不知道明熙发生了什么,有着怎样惨痛的记忆。
只知道她这样哭,已经被晋修治愈的胸腔,又开始死亡般的窒息和堵塞。
快要将他杀死。
晚间时,明熙很久很久都没有睡着,掉了太多眼泪的她双眼开始酸涩,头也剧烈地疼。
她恍若记起前世时,第一次见到殷寻时,她也是这般无休止的头疼。
李怀序刚病发昏迷那几年,明熙总是睡不好,头一阵一阵地刺痛。
晋修来给她开过许多安神的药,但从来不见好,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那段时日,她抑郁,沉闷,整个人情绪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季飞绍也不想面对这样病恹恹的她,离京出征去了。
有一日,叶明芷来季府找她,自从李怀序病重倒下后,她总是忙得脚不沾地,虽同在汴京之中,姐妹两却许久没有见面。
没有传召,下人们也都被赶了出去,叶明芷握着她的手,问她:“你还记不记得曾经与你一起长大的那个慕家孩子?”
明熙不明白许久未见的姐姐,怎么好端端地说这些,她皱着眉道:“慕箴?我记得他,怎么了?”
叶明芷看了看身边的侍卫,收到示意得知季飞绍安排的人都被挡在了屋外,凑近妹妹耳畔轻声道:“我托付他带你离京,今日他派了个暗卫来,等他那边打点好了,你便跟着他走。”
语出惊人,明熙惊诧地好半晌没有说出话,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瘦长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
明熙抬眼去瞧,看不真切,只瞧见他面上一大块玄色的金属面具,看着就冰冷坚硬,给人十足的距离感。
“这是殷寻。”
殷寻当时干脆利落跪在他面前,俯身恭敬,沉默不语。
长长的马尾发丝坠地,像生长的藤蔓蔓延到自己脚边。
他的头发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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