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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听闻渔阳的柿果是要预定送来府上的,回头上市了您帮我要一些吧。”
“好啊,”祖母捏着她的手笑眯眯地吓唬她,“不过可要少吃点哦。”
“这柿果你若是吃多了,脸可就要变黄啦。”
明熙翻了个白眼:“我都十一啦,祖母你就别拿这些哄小孩的话来骗我。”
祖母“哎哟”笑了:“看来是大了,不好骗了。”
满屋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喜乐融融间,叶明熙吃葡萄的手突然一顿。
【有次我弄脏了衣袖,你看到,一整天都皱着眉头看我。】
霎那间,叶明熙突然想到了自己年幼的时候为何会一直盯着慕箴瞧了。
很小的时候,自己嗜甜,吃坏了几颗牙,夏天渔阳送来的柿果又特别好吃,她那时被明令戒糖,便偷偷往嘴里塞柿子吃。
那时姐姐瞧见了,一本正经地吓唬自己:“明熙,柿果可不能多吃,吃过了脸也会变黄的,到时候人家都是白溜溜的,就你黄不拉几,长大也白不回来啦。”
她那时不懂事,被吓得眼泪汪汪,一口也不敢再吃。
后来听闻隔壁的慕哥哥也喜欢吃柿果,她亲眼瞧着一整筐的柿子被送进了慕府的大门。
可后来她等啊等,再见慕箴时,别说变黄,白皙的脸还透着红润,一点也没有姐姐说的吓人模样。
她怀疑自己被骗了,一整天皱着眉头,严肃地盯着他的脸瞧,想知道是不是他在家偷偷学大人敷粉,才好让自己心里因为那些错过的甜柿子感到好受些。
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根本就是姐姐说来骗她,不让她吃那么多再坏了牙齿的。
哪是什么因为他衣袖弄脏而嫌弃。
想明白前因后果的叶明熙噗嗤一笑,瞳孔里满是笑意,明媚娇俏。
祖母见状,问她:“怎么了这是,又乐什么呢?”
“无事,”明熙揉了揉脸,止不住笑,“想到甜柿子了。”
嬷嬷祖母闻言便笑她孩子气,净想着吃了。
只有明熙知道,自己是想到那充满谎言与甜腻的柿果,和被一句玩笑话而戒了最是喜爱之物的傻瓜,笑得她牙都痛了,痛得她眼泪汪汪。
往事
也许是今日总是聊到以前的事, 这天晚上,她又梦到了自己年幼时的场景。
叶明熙自幼丧母,父亲不慈, 她跟在姐姐跟嬷嬷身边长大,难免性子胆小。
应天书院七岁入学启蒙,当时父亲要将她送进去,还要她多攀附权贵,与大人物们的儿女交朋友。
书院之中秩序森严,排班竟是按照家室嫡庶区分, 身为太傅府与恩阳侯之后, 她理应进最高贵的天枢班, 与姐姐隔了两个长廊。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叶鸿文才执意将她送进去。
她那时还没过七岁的生辰, 身量娇小瘦弱, 不愿意离开家, 更不愿意自己独自一人上课。
叶明熙哭了许久, 也没能改变叶鸿文的决定。
后来还是梅息芸听闻后,暗骂叶鸿文不是个东西, 又赶忙将赵姝意也塞了进去。
赵姝意也同样讨厌书院,加上母亲向来偏袒, 她根本不听梅息芸要她好好照顾妹妹的嘱托, 根本不想管她。
叶明熙本就胆小, 加之身边人各个都清楚知道她爹不疼娘早亡, 变着法地欺负她。
姐姐年长她几岁,课业繁忙, 散学也比他们晚。
那时她总是躲在书院的假山后面,看着日落, 抹着眼泪等姐姐下课。
四下静谧一片,春夏还好些,总会有些鸟叫蝉鸣,但秋冬天不但安静,还要忍受着阵阵寒风。
那时风吹进假山后,感觉天地就只剩她自己的荒败。
加上同僚总是笑话她,说姐姐不是她亲姐姐,对她再好也都是装的,她迟早会霸占家中财产,再一脚把她踹了。
寒冷,孤寂,没有安全感,这些元素组成了叶明熙的童年,她就这么瑟缩着长大。
季飞绍总是笑话她,说她畏首畏尾,怯懦的要命,一点也不像名门闺秀,反倒还不如城中普通人家的姑娘。
他不懂明熙始终担忧自己会被丢弃的害怕,也不曾去了解她那段无光的童年,那时她听着自己夫郎随口而出的嘲笑,面上无奈地笑,心里却满是颓唐。
闻冬叫醒她的时候,她还没能从那阵久违的孤寂中抽离。
叶明熙怔怔抱着被子出神,脸色有些惨白。
见她这样,品秋上前试探了她额头温度,见一切正常,欲言又止:“姑娘可别装病不去书院啊。”
听见声音,闻冬“啊”了一声:“姑娘别耍赖,快起来了,老夫人今日天不亮就起来煨汤,嘱咐我用汤头煮了小馄饨,再不起来就要凉了。”
她端着瓦罐进门,一阵浓郁的鲜香。
叶明熙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满心惶恐的小女孩了。
她重生一遭,看得分明,想到姐姐同慕箴,如今身边尽是宠她爱她之人,她再也没有必要害怕。
于是她为了伸了个懒腰,驱散了梦中的晦暗,懒洋洋笑着:“我要吃一大碗!”
到书院的时候,慕箴已经到了。
她一脸埋怨地将书箱放下:“闻冬跟品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说什么朱先生不许她们服侍,她们便不要待在书院,一起上街玩了。”
掏出书卷时,她重重叹了口气:“我也好想去玩。”
慕箴正襟危坐,身形笔直,闻言温声安慰:“再过一周便是中秋了,你的课应该就上到中秋。”
叶明熙趴下叹息:“还要一周啊。”
朱聆还没来,二人之间唯有慕箴抬手磨墨的细碎声响。
叶明熙偏头去看,只觉得这画面实在是养眼。
墨条在他手中显得瘦小,也不像明熙握在掌心,只是用指腹夹着,小指靠在墨条后固定,像持笔一般拿着墨条,小幅度地来回画圈。
咯吱、咯吱、
叶明熙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这声音让她想到那座小小的院子,这才想起来问他:“衍悟大师说你不再去普觉寺了。”
“嗯,”他低声应着,“我将东西都带回了慕府,虽不再去寺中,却也会在家中篆刻。”
叶明熙有些出神,她小声问:“……后你若是没来书院,我又急着找你,可以去你家吗?”
她还记得曾经慕箴的嘱托。
慕箴动作一顿,实在是这句话说的太过可怜,又带着些期盼,让他的心都跟着一缩。
他抬眼,望见她圆顿的双眼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生怕自己拒绝的模样。
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汴京的应天书院,她缩在假山后微微发抖的模样。
明熙总以为那段时光只有她自己,她渴盼着能有人从天而降陪在她身边。
而她不知道的是,确实有那么一人,总是追随着她,在她不知道的记忆角落,呵护着她。
“可以的,明熙。”
他放下墨条,认真地盯着她闪烁的双眼道:“先前是我不对,如若要保护你也不该傲慢地违背你的意愿,以后我不会了。”
慕箴字字虔诚,垂下的眼睫在他的面上落下阴影,又好像落在明熙心里。
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时期的低沉,沙哑得像踏在落叶之上的声响:“若是你喜欢,我便日日都来书院陪着你,放假你想找我,也可以直接去慕府,不要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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