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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触了半晌,也没见有什么反应。
我转头去看寻若,只见刚刚还在摆蜡烛做法的寻若,此刻已经走到温禀身旁,他抬手把嘴角未干的血送进嘴里,放下手中杯盏,朝我与鸟方向走来。
而温禀被我抓伤而渗血的胳膊,此刻已没有丝毫血痕,他撩下长袖,也不急不缓走来。
寻若走到我身旁,蹲下身,伸手碰了下乌鸦翅膀上弩箭,我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想来不会是好事,便怒嚎了声。
寻若看也没看我,温禀又把我抱起,我眼见寻若拔下乌鸦翅膀上弩箭,鸟惊叫了几声,带着受伤的翅膀还在地上爬行了一段时间。
寻若低喝出一声,他翻过手心,刚拔箭时,乌鸦挣扎让弩箭划伤了他的手心,渗出几点血来,他扔下箭,伸手去抓那鸟。
鸟翅膀被他抓入手心,我心觉不爽,想我一个神仙,被区区凡人和妖物困起又拿捏住,实在荒唐。
我有些生气,身上渐热起,寻若拧着鸟翅膀,地上落了两三滴血。
这血迹莫名在我眼下似汇成一道金光,我抬爪拍了拍温禀的胳膊,没有多想,心念一动,猫嘴未张,已冷声开口道:“放我下来。”
身后温禀顿了顿,依言放下了我。
我走到寻若身旁,本想让他松手,话没说出来,他抓着乌鸦翅膀的手已松开。
他看我一眼,沉声笑道:“大人,您能说话了。”
我再去看那乌鸦,只见他翅膀被弩箭射了一个大洞,艰难又痛苦地挥舞了下翅膀,张嘴又啊啊两声,刚见时黑黢黢提溜转的鸟眼,此刻已经没了光泽。
——好像是瞎了。
我不欲言语,近身去触地上隐约金光,爪子触到乌鸦翅膀,又突见金光大盛,刺得我不得不抬爪遮了一下眼睛。
乌鸦是没有名字的,没有人养宠会喜养乌鸦这种生物。
在大多地方,它都代表着不祥。
这只乌鸦也不例外,或许说它格外厄运缠身,所行之处,总有坏事发生。
它在谁家门口树前站着叫了两声,不出几日那家人被山匪入室抢劫,无一人生还。
他啊啊叫着在桑国的土地各处飞,见过一家人死、一村人打斗、一城人染上瘟疫。
他食腐肉食得肚子饱饱,日日站在城墙头上啊啊叫。
后来被一只冰凉的手抓起,奔波千里,进了皇城脚下。
那冰凉的人喂了他两口血,告诉他说,皇城内处处仙气缭绕,香得很。
腐肉不好吃,神仙肉才好吃。
乌鸦在皇城上空飞了几圈,确实觉得此地香气扑鼻。
可它不大受欢迎,停在哪儿都被人用石子赶走。
某天夜里趁着无人,出去飞了几圈。
落在了河上一艘灯火璀璨的游船上,船上一群年轻人在行酒令,开着玩笑。
他站在船头栏杆上跟黑夜融成一体。
船内人酒过三巡,气氛热闹大笑着聊起天来。
“遂衍,周遂衍,小周大人,你去竖城赈灾九死一生,没染着瘟疫活着回来,实在庆幸,该去庙里还愿了吧?”
“我可被按着沐浴焚香,在家里宗祠跪了一天一夜,来感谢列祖列宗庇佑。”
“是喜事,该跪!听闻你前些日子进宫向陛下讨了赏?”
“你还听闻个什么啊,不都传遍了吗,小周大人恃才傲物,陛下欲让他当太子老师,这天大的恩赐,不过多问他一句让他挑,他偏挑了个最不让陛下喜欢的。”
“慎言慎言。”
“哈哈我过去不是说过吗?我既要做当然要做最难做成的事。”
“如此自傲,当心易折。”
船内众人又笑着聊开了去,乌鸦对着夜空啊啊叫了两声。
城内还断断续续的聊起些什么周太傅生气,小周大人又得跪宗祠。
聊到周大人十三岁写精怪话本故事还敢自比仲尼,太傅觉得低俗不堪,用棍子追了他几条街,说他有辱周家门槛。
聊到此处,船内舱门被打开,里头走出来一人,身着锦袍,脚踩云纹靴,脸皮泛红,眼睛亮如夜晚银钩,他笑着从内舱退出来:“柳秋行,你这话说的,我十六岁写的那本《春风夜夜与君渡》,你可是喜爱不已,藏在枕头下日日翻阅,也不知弄脏多少条裤子。”
一只杯盏从船内扔出来,哐当落地一声脆响:“胡说八道,快滚!”
船内传来哄堂大笑声。
那出舱之人凭栏眺了会儿夜色,抬手打了个哈欠。
乌鸦在栏杆上蹦了蹦。
这人哈欠顿住,见旁边站着只乌鸦,他笑眼一眨:“哪儿来的黑黢黢乌鸦,同夜晚混在一起了,我一时都没看见。”
乌鸦啊啊,叫了两声。
这人从怀里掏出一包酥糖,捻了一颗,往乌鸦嘴里扔。
乌鸦可没被人投喂过,没张嘴,那酥糖从它嘴边越过,往水里掉去了。
它鼻尖闻到点味,张开翅膀追下去了。
糖没追上,浑身毛都弄湿了,他从水上飞回来,那凭栏站着的人已经走开,乌鸦跳上栏杆啄羽毛,爪子蹦了两下,才发现刚刚那人站的地方一包酥糖摊开放着,散发着甜腻香气。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乌鸦对时间没有概念,某日被扑鼻的香气引到一处。
它在树上站了半会儿,才发现底下原是刑场,他被香气吸的止不住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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