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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长卿还知道静惮宗王府的使者之所以心存不屑,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静惮宗王府辖下的汉军规模很小,却拥有赤扈最为庞大而强大的骑兵部队。
一方面静惮宗王库思古作为老汗王的幼子,虽说最终没能继承汗位,但以赤扈幼子守灶的传统,直接从老汗王手里继承了赤扈最为精锐的王帐军。
另一方面静惮宗王率部征服的乃是党项、黑石以及西域诸部,收编的主要也是西北诸蕃部的骑兵精锐。
目前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所辖骑兵仅剩六七万人马,而静惮宗王府却辖有达十五万之巨的精锐骑兵,自然有资格心存不屑,说不定静惮宗王府的人马还巴不得镇南、平燕两府彻底放弃中原呢。
一旦镇南、平燕两府彻底撤出中原,规模庞大的归附汉军就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实力就将大幅跌居静惮宗王府之下,指不定会令赤扈内部的权力格局发生新的变化。
说实话,对两府能不能守住黄河以北的地域,仲长卿此时也没有特别强的信心。
虽说大家都很清楚南兵强于水师、甲卒而弱于骑兵,但两府这次镇戍军也受到重创,就算接下来勉强凑出十万骑兵,真能将气势如虹的数十万南兵甲卒挡在黄河以南?
此时南朝司空府正重点经营许昌、宛丘一线,而从许昌到黄河南岸,仅有一百六七十里,无法形成足够的战略缓冲——到时候哪怕南兵每隔里修一座坞堡、寨垒,用数百座坚堡,将郑汴许陈之间的空当填满,也可以形成兵临黄河的稳固通道,无惧两府骑兵长程迂回打击。
未来的胜机,或许是要将数十万南兵精锐诱入空间更为广阔,距离南朝补给地更为遥远的关中或河北平原,汗廷才有机会利用骑兵的优势,将其碾压吧?
南兵再强,楚山众人再用兵如神,敢进入关中、河北,与十万人众规模以上的赤扈骑兵进行会战吗?
备战
颍州大捷,泌阳、襄阳等地都举办了很多庆祝活动,不计其数的贺文像雪飞似的从各地传入泌阳,也有很多为徐怀加官晋爵的声音。
不过,除了诸军将卒的功赏都在有序及时的推进外,徐怀此时他对个人的加官晋爵则完全不感兴趣,甚至刻意拒绝掉对他的请封。
他回到泌阳后,主要还是将心思放在如何在关中、河北平原决胜赤扈主力骑兵集团上。
司空府诸军精锐倘若没有在关中、河北平原决胜赤扈主力骑兵集团的能力与信心,驱逐胡虏、收复中原就有可能半途而废。
就马匹的获得,除了提高与大理国的茶马榷卖贸易、支持契丹残部在邛崃山以西,西燕郡国的名义对吐蕃高地进行扩张外,司空府六月还正式将汝颍之间近两百里纵深的洪泛区,划为群牧司的马场。
入秋后,即便在召陵以北修筑大堤引汝入颍,还会在汝颍两岸修筑大堤,但过去十年期间所形成的洪泛区,特别是平舆、下蔡等县以北地域,又是传统的低陷地带,洪水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排干的,可以料想这一地区,会形成大片的沼泽与湿地。
在这些地区进行开垦,是极其困难的,成本也将极其高昂,难度不亚于对新蔡及荆北四县的开发。
而随着对许、陈、颍等地的收复,特别是后续还计划收复整个河洛地区,只要解决好田制及民众安置等问题,耕地将不再是问题,暂时还没有开垦洪泛区的迫切必要。
然而这片区域,逾十年的荒芜及洪水冲积,土地肥力惊人,湿地及半水生植物生长繁茂,倘若再进行一定的人工控制,促进苜蓿草等植被的生长,无疑将是河淮地区最为优良的养马地。
这些年京襄在桐柏山、伏牛山等地见缝插针开辟十数座山地马场,但总面积还仅有一百余万亩;汝颍马场一旦投入使用,占地将是以往所开辟马场总面积的十倍之巨。
当然了,一方面需要投入天量的资源,比如前期需要从大理国、吐蕃高地获得数以千计乃至上万匹的优良种马,需要建造育种场、马厩、官舍等大量的附属设施,最终需要专门编入上万名养马辎兵,另一方面可能需要数年乃至十数年持之以恒的经营,最终才有可能在颍南之间形成十数万匹规模的牧群,每年才有可能源源不断向军中提供上万匹的优良战马、三四万匹的驮马。
然而这项工作也是到了必须去实施的阶段了。
也许杀入关中、河北平原,对骑兵的依赖还不是那么严重,但倘若有朝一日,大越悍卒要收复云朔、燕蓟,想要将陇右、辽东、渤海、河西乃至西域、阴山南北广阔的草原,都重新纳入帝国的版图,不掌握一支十万人规模的精锐骑兵,是完不成这个目标的。
当然,徐怀也不会忘了京襄(楚山)崛起的根本,乃是超越当世、初成规模的工造体系。
自赤扈人悍然发动第二次淮南会战,徐怀主要精力都为战事所牵扯,或统兵作战,或想尽办法加强诸路州兵马的战斗力,其间还要应对原潜邸系的种种阴谋诡计,但这四年以来,京襄工造依旧保持强大的崛起惯性在发展着。
以云阳铁场为主的精铁冶炼,年产规模突破两亿斤,煤炭开采更是高达十亿斤,京襄路主要城池民众都已经采用煤炭取替传统的木材、木炭取暖、炊煮,瓷器烧制突破一千万件。
荆襄地区的棉花种植扩大到两百万亩,大小织机两万余张。
绍隆七年京襄对外输出棉布超过五百万匹,总货值甚至超越铁料,成为京襄对外输出的第一大宗商货。
当世的织纺技术,织要远远快过纺,通常说来四五名熟练女工全力纺纱,所纺纱线都未必能满足一名女工的织布所需。
因此,在一匹棉布的生产过程当中,纺纱可能要占到七八成的人力成本。
水转大纺车成功用于棉纱的搓纺,直接使得泌阳、襄阳变成大越的棉纱搓纺中心,大批棉花从荆湖北路等地运入泌阳、襄阳,不仅弥补了京襄的棉花需求,还使得棉纱也成为京襄对外输出的大宗商货。
而以水转大纺车、水力织布机、水力碎矿机为代表的新式水轮器械进入规模化制造阶段,不断对器械制造精度、强度提出新的要求。
同时随着更严密的度衡量标准在工造司、军械监内部第一时间推广开来,京襄的金属冶炼业看似波澜不兴,暂时没有再出“沈炼倒焰法”这种带有历史意义的突破性进展,却一步步往着更深阔的基础铺垫、推进。
年前才尝试着批量制备的铁臂弩,就是金属冶炼技术往深度发展的一个典型代表。
大越早就掌握三弓床弩的制备技术,但这种威力强大的战械,却难在战场焕发异彩,难在战场发挥举足重轻的作用,主要还是受传统弓材的限制。
以传统弓材所制的步弓,三石弓几乎就是在极限了。
而一架合格的三弓床弩要达到三百步的有效射距,至少需要提供三千斤的蓄力,也就意味着每一张巨弩都能单独提供上千斤的蓄力,这才当得上“八牛弩”之谓。
传统弓材的强度是有上限的,只能在尺寸上做文章,将弓弩加粗加长。
当世一张合格的三弓床弩,弩臂展开将近一丈,弩身更是长逾一丈——如此巨大的三弓床弩,即便整体重量并不算多恐怖,又如何部署到战场之上,与讲究坚实阵型的甲卒配合作战?
因此长期以来,三弓床弩的制备量极少,通常都是放置于城墙之上用于守城,罕用于阵战。
早年京襄(楚山)精锐能将少量的床弩带上战场,主要也是京襄精锐的独立作战能力,小队人马围绕床弩或精铁盾车,能够形成相对独立的作战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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