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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黄昏匆匆赶到庐江之前,魏楚钧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契丹援骑及淮东水营出动之事。虽说徐怀在令函里有提及“大燕援骑”的字眼,但他们想当然的以为这是两年前就从大理国借道辗转万里、进入京襄助战的千余契丹骑兵。
不过,他们进入庐江城之时,绍隆帝所遣宫侍早已经在城中相候。
魏楚钧这时候才知道突袭淠水河口一战更多的细枝末节。
京中之所以能比魏楚钧、宁慈等人更早知道一些事情,主要乃是顾藩在邓珪、姜平等人的“友好”游说下,除了调动淮东水营,与京襄铁甲楼船会合杀入洪泽浦,从下游牵制赤扈水师外,还在楚州上表痛斥汪伯潜等人行“不战屈敌”之策,实为姑息养奸之举,以一封奏书直接与潜邸系划清界线。
此外,寿春城相距淠水河口都不足四十里,选锋军突袭淠水河口的情形,以及靖胜军四镇主力相继抵达淠水河口以南地区结营,都落在寿春派出的斥候、探马眼底。
徐怀在抵达淠水河口之后,也曾派信使前往寿春,以枢密副使及提点天下兵马勤王招讨使的名义,要求寿春检选能战精锐三千兵马、三千民夫及攻城器械若干,前往淠水河谷听从统一节制。
从寿春往建邺的信道已通,韩时良、葛钰等人昨夜就遣使赶到建邺请示。
宫中将诸多消息汇总起来,拼接出来的真相过于惊人,绍隆帝震惊之余连忙派遣身边的宦臣马不停蹄渡江赶来庐江,召魏楚钧、宁慈、张辛三人返回建邺面呈详情。
魏楚钧、宁慈、张辛三人,此时已经不单单是失魂落魄了,整个人就像被打断脊梁骨一般,也顾不上歇一口气,就乘坐官船随传诏宫侍连夜返回建邺。
从庐江往建邺乘船乃是顺流而下,比快马加鞭不慢,赶到建邺时天光初现,他们也顾不上收拾服帽、整饬仪容,直接前往皇宫觐见绍隆帝。
垂拱殿里残烛未灭,绍隆帝面色黑沉坐在御案之后,深深的眼袋显示他前夜接到顾藩的奏章后,可能连着两宿都没有阖眼了;汪伯潜也一脸憔悴的坐于殿中。
除此之外,殿中再无他人,连宫侍都远远站在门外的廊下待命。
魏楚钧猜测陛下应该是被顾藩、邓珪叛投京襄,除了震怒、惊惶之余,也变得越发的多疑。
“陛下,平凉郡公欺人太甚,他无视陛下钦定和议,擅自出兵袭敌,我等劝阻无果,皆被其软禁,直至昨日方得脱身!”
葛伯奕提出“不战屈敌”之策时,见朝中先帝旧臣一系也都普遍赞同,宁慈以为和议之势已成,便站出来为之奔走,哪里会想到会发生这时的事情?
徐怀就是一匹不套桎梏的野马。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早年与京襄积怨也深,此时回到宫中,宁慈声泪俱下,痛斥他们三人在舒城遭京襄软囚之事。
“此竖子欺人太甚!”
绍隆帝听徐怀不惜软禁魏楚钧以及皇使宁慈、张辛,顿时间额头青筋暴跳,将所持毛笔狠狠拍打在御案之上,只听得“啪嚓”一声响,毛笔断作两截。
魏楚钧吓了一跳,继而继续沮丧的坐在一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魏楚钧,你来替朕拟旨——朕就不信堂堂大越皇帝,圣旨会半点作用都没有,朕以为无数军民还是自认成是大越子弟。朕现在就要下诏夺这竖子节制天下勤王兵马的权力——要打,叫这竖子拿自己的兵马去跟胡人拼。朕不想做汉献帝,唯有如此一搏!”绍隆帝怒气冲冲朝魏楚钧说道。
“荆州水师昨日顺江而下,要是夜里不找地方驻泊,应该已经出了长江口!”汪伯潜沮丧说道。
魏楚钧也是匆忙从庐江赶回建邺,京中什么情况还不得尽知。
刚才失魂落魄地没有想到问询,这时候听汪伯潜说及荆州水师的去向,才稍稍缓过神来,问道:“荆州水军八千兵马、三百余艘大小战船,昨日有多少战船顺流而下?”
“昨日经建邺东去,虽说仅四十余艘战船,但皆是大船,兵卒估计不会低于四千人,包括船夫、水手,可能就有七八千人。”汪伯潜说道。
从扬州往北,山阳渎作为大运河的一部分,可以通往淮河。
不过,为了保证运河有足够的水位以供行舟,山阳渎沿线建有多座堰坝,实际将山阳渎分成数段——这些堰坝没有改建成船闸之前,漕运要么分段进行,要么就是将舟船拖拽过堰坝,因此当世运河的航运速度远没有后世想象中来得那么快。
荆州水师要想更快进入淮河,就是先出长江走海路北上。
这时候纯粹划桨驱御的小型舟船,肯定是不行的,唯有中大型桨帆两用的战船能稍稍经得住风浪远程航行。
“大燕援骑又是怎么回事,寿春怎么说有七八千契丹骑兵出现在淠水河口,他们是从哪里飞出来的吗?”魏楚钧焦头烂额的问道。
汪伯潜苦涩的摊摊手,紧急将魏楚钧他们召回京中,就是想知道他们有什么线索。
见汪伯潜此时也还一无所知,魏楚钧脸上挤出来的笑更是苦得厉害。
他隐隐觉得数月前他主张立齐王赵寅为储,并召胡楷归朝为齐王傅,可能是他们扳回劣势、震慑京襄不敢轻易妄动的唯一机会。
很可惜绍隆帝始终没有松这个口,这导致“不战屈敌”之策,并没能真正令刘衍、杨祁业、钱择瑞这些先主旧臣系的关键人物动心。
拖到这时,京襄已经彻底掌握主动权,他们却连人家到底从哪里搬来这么多契丹骑兵却还没有摸清楚,有什么资格翻脸?
剥夺徐怀对诸路勤王兵马节制权的圣旨,就算出得了建邺城,到最后有几家会认?
这不是逼迫诸路监司不得不在当下对他们极其不劣的局面下必须做出选择吗?
难道觉得顾藩、邓珪两个跳过去,对他们的打击还不够沉重、还不够惨烈吗?
再说荆州水师只要在天后进入淮河,与淮东水营、信阳水军会合,就极可能对淮河实现隔断,将淮河以北的赤扈主力封挡在淮河以北无法南下增援,京襄军未尝不能独自吃下淠水河口的殿后虏兵。
退一万步讲,徐怀被解除对天下诸路勤王兵马的节制权后,京襄无法独力吃下南岸虏兵,便索性纵其北归——到那时候,他们今天因为怒火烧昏头脑所拟的圣旨,将会叫京襄有足够的借口,做他们想做的一切。
徐怀安排刘衍、杨祁业率左右骁胜军进驻赤扈人在芍陂以北所弃的营寨,目的是什么,难道真是为了方便增援淠水河口,而不是某个关键时刻监视、隔挡驻守寿春的韩时良、葛钰所部?
再说了,他们曾经都视顾藩、邓珪为心腹,潜邸系内部乃至宫里,都有不少人手乃是顾藩、邓珪推荐。
就连三千淮南卫卒驻守的皇宫也谈不上绝对安全。
魏楚钧怀疑京襄在建邺部署不少暗子,现在都担心这封圣诏都还没有正式起草呢,消息可能就已经不胫而走了。
“淮东未投京襄,陛下拟诏都未必有五成的胜算,还请陛下三思。”魏楚钧心力交瘁的劝谏道。
“陛下或可召大臣殿议。”汪伯潜说道。
“请陛下召大臣殿议。”魏楚钧也跟着奏请道。
其实殿议结果不难猜测,但魏楚钧觉得还是要给陛下一个台阶下,此时已经完全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他们已经再也丢不起筹码了。
“微臣也以为当召大臣殿议。”宁慈虽然气恨京襄完全不讲情面,将他们软禁下来,但真正准备翻脸了,他也能清醒的认识,他们此时暂没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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