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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朝中有些摇摆不定的投机分子会倒向京襄。
因此有郑屠在暗中散布朱家、刘师望等人背着绍隆帝勾结京襄的消息,再加上晋龙泉不失时机地推波助澜,晋庄成这些人非但没有起疑心,还觉得必须要有一些行动,去遏制这种苗头。
晋庄成在朝中看似地位并不是特别的显赫,但身为荆襄士绅的领袖,却是朝中倒徐派最为坚定不移的旗帜。
相比较而言,汪伯潜、杨茂彦以及此时以翰林学士兼领中书舍人的葛伯奕长女婿魏楚钧等人,一方面他们在朝中的地位更为显赫重要,一方面他们作为绍隆帝的嫡系,在这个节骨眼上,需要对京襄保持应有的克制,有些话他们反倒不宜公然宣扬。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今日晋宅所说的这些话,将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入汪伯潜、杨茂彦、魏楚钧等人的耳中,只要得到汪魏等人的默许,朝中便是掀起针对朱芝兄弟、刘师望等人更激烈的弹劾风潮。
当然,绍隆帝有什么意图,也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入晋庄成等人的耳中。
因此深得晋庄成信任的晋龙泉,实际上占据了一个极为微妙的位置。
陪同晋庄成将几名深夜来访的客人送出府,提着灯笼走在高墙夹峙的甬道里,晋龙泉暗自盘算要怎样才能叫晋庄成想到将朱芝、朱桐兄弟等人流贬出京,特别是精准流贬到黎州,才是最合适的敲打或惩处方式。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以免在晋庄成跟前露出马脚。
他倒不是怕自己暴露,这次任务的优先级极高,他即便暴露也是在所不惜的,就怕引起晋庄成的警觉坏了大事,那可就不妙了。
“你在想什么?”晋庄成注意到晋龙泉有些心不在焉,出声问道。
“哦,没有什么,”晋龙泉说道,“我在想汴梁沦陷后,数千宗室子弟都被赤扈人掳往漠北,建邺城里仅武威王、缨云公主、荣乐郡主数人与陛下亲近。陛下这次是为朱家兄弟的言行所恼,授意谏官继续弹劾,有敲打之意,但终究不会太过严厉,以免有失宽厚之道……”
“这确实是一桩麻烦!”晋庄成蹙着眉头说道。
“我看陛下还是太心慈手软了,总是顾忌这顾忌那,这才叫京襄有胆飞扬跋扈!”晋庄成之子晋玉柱不满的说道。
因赤扈人南侵而中断数年的科举,去年终于重新开科,整日在府中埋头苦读的晋玉柱也终于得偿所愿,高中进士,进翰林院任庶吉士——这不仅使得晋家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稳固,晋玉柱也有小侍郎之谓。
“你这些话宅子里说说便罢,倘若你真以为陛下是心慈手软之人,总有一天会栽大跟头!”晋庄成严厉地瞪了长子一眼,要他谨言慎行。
晋玉柱还没有三旬年纪,就高中进士得入翰林院,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但动不动受晋庄成的训斥,心里也是不满。
与晋龙泉将父亲送到东院漱玉斋歇下后告退离开,晋玉柱走到廊前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父亲行事总是瞻前顾后,我看他这性子,再熬十年八年,都未必能入宰执之列!”
晋龙泉心里微微一动,暗感晋玉柱心高气傲,倘若有什么话叫他有所触动,必然不会在晋庄成面前承认是他人所言。
他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微微笑道:“宫里传出话来,有意敲打朱家兄弟,但魏楚钧等人又不会公然出面与朱沆等人交恶,相公他此时为这事烦心,大公子当理解相公才是。”
“你说要怎样敲打朱家兄弟、刘师望、余珙这些人,才算得两全其美?”晋玉柱问道。
“我听说朱沆之前上表奏请朝廷遣员对化外州励精图治,以固疆土,何不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晋龙泉说道。
大越所谓的化外州分为两类:
其一为失地性质,比如早期的燕云诸州以及灵夏、陇右、交阯诸州等,这些地区前朝乃是中原王朝疆域的一部分,名为“汉唐旧疆”,但在大越立朝之后就被周边政权所占领,在大越的版图之中,就将这些地区列入化外州。
其二则是归附于大越、没有建立独立政权的羁縻州,如思夷播黎等州,主要就是分布在蜀西南以及广南等雄山峻岭之中。
河淮、陕西、河洛、河东、河北相继失陷之后,为加强西南及南部疆域的统治,不仅仅朱沆,胡楷等人也很早就提出要加强对化外州的治理;在徐怀提出赤扈人有可能偏师远袭大理国之后,这方面的需求就变得更加迫切。
不过,这些地方自大越立朝以来,就是蛮酋各自为长、部族亦各分居,纷纷杂杂,自相统领,仅仅名义上归属于大越,想要加强对这些地方的直接统辖,涉及的问题非常复杂,搞不好引起激烈的矛盾,乃至动荡、暴乱,因此朝廷也不敢轻易施为。
当然,晋龙泉此时就负责通过晋玉柱,在晋庄成这些人心里埋下引子,最终能不能成事,还得郑屠、王番等人在暗中引导……
外放
“朱家这几年夹着尾巴做人,什么是非都不敢招惹,但也没有这么让人欺负的。你缩在家里不吭声,我是芝儿的娘亲,进宫问一问陛下,朱芝平日在秘书监有什么言行不检点,叫他人如此不容,是犯了哪门子天条?你怕丢了官帽子,我不怕,陛下他有本事就将我也贬到黎州去!”
新的一批迁贬名录出炉,看到长子朱芝赫然在列。
以往京官被贬,主要是外放偏远地方任职,条件虽然艰苦一些,但都还在朝廷教化、统治的州县之内,然而这一次迁贬,则是朝中一批官员被外放到朝廷没有实质统治力的化外州,可以说比流放还要惨。
荣乐郡主看到朱芝要被流放到鸟不拉屎、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黎州,就像跟炸毛的母猫一般,怒气冲冲就进宫质问绍隆帝到底想拿朱家怎么着。
绍隆帝人在宫里自然是避而不见,最后让人通知朱沆将荣乐郡主给拉了回来。
从小养优处尊的荣乐郡主,在经历汴梁沦陷等祸事之后,性情要比以往收敛许多,但想到长子朱芝贬往荒蛮之地黎州凶多吉少,被拉回朱府后依旧是满腔怒火,大声斥责不休。
堂厅里除了荣乐郡主外,老太君、朱芝的妻子以及闻讯赶回朱府的长女朱多金面对新的变故也是哭啼不休,闹得朱沆脑仁子嗡嗡直叫,却又束手无策。
“大越失河淮、关中及赵晋之地,父亲与胡相公、钱相公本意就是要往黎播思夷等化外州多派遣官员加强管治,以便有朝一日将这些化外州正式纳入大越治下。这次迁转官员都是秉承此意外放地方的,不算是流贬,”朱芝知道流放黎州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但当年他也曾出生入死过,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当下劝母亲宽心道,“再说芝儿正值体强力健之年,正满心想着外放建功立业,不想荒废于案牍之上,母亲你当替芝儿高兴才是啊!”
“什么狗屁建功立业,你当为娘是没有见识的乡下婆娘,那么好哄骗?”
荣乐郡主抹着眼泪叫道,
“这些年单一个黎州,朝廷就册封三四十个刺史、知州,一个个都是杀人如麻的化外蛮獠,没有一个是朝廷正经派遣过去的官员,现在叫你孤零零一人过去,但有什么意外,那还不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不行,我还得进宫去,就算要流贬,也不能放到黎州。你兄弟二人早年跟着你爹爹在静江府任事,广南西路也有不少化外之地,你大可以去这些地方,好歹也能托人照顾得到!”
说着话,荣乐郡主又朝朱沆怒骂:“你个老东西,也赶紧跑动跑动,不要等芝儿到黎州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哭都来不及。”
“……”朱沆哭笑不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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