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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三点,又是他们短期内难以做成的。
“南朝新帝对京襄猜忌有多深?”兀鲁烈问道。
“徐怀以密诏诱杀郑氏父子,看似拱手将绍隆帝送上皇位,但他转头就图谋京襄,南面君臣对其猜忌之深,自不在言下;以往与之沆瀣一气的朱沆父子以及胡楷、钱择瑞等人,都与之划清界线,”岳海楼说道,“建继帝病逝之后,徐怀选择走孤臣骜将这条路,是令其陷入孤立,但这未尝不是其绝对自信的缘故。而我三路兵马抵近秦岭、淮河一线,徐怀也料定残越朝廷必会对他容忍……”
“南朝内部还是太平静了啊!”兀鲁烈蹙着眉头说道。
“倘若想南面君臣对京襄有进一步的钳制,唯有叫南面君臣相信不依赖徐怀也能守住秦岭-淮河一线,又或叫南面君臣相信我们大军无意再南下了……”岳海楼说道。
“这怕是短时间内难以做到啊。”兀鲁烈感概道。
“确实如此……”曹师雄说道。
西线刚刚坚决攻陷秦州、岐州以及蓝田等地,令顾继迁、高峻阳两部兵马好不容易守住秦岭腹地,也损兵折将甚众,东线也积极在建造战船,今年秋冬他们又将集结大军于中路,他们想进一步加深南朝君臣对京襄的猜忌,乃至促使他们有进一步的动作,非常难。
毕竟绍隆帝这些年颠沛流离登上皇位,已非轻易能欺的无知小儿。
当然,曹师雄还有一点没有说,那就是他们今年秋冬战事不利,京襄根基进一步稳固下来,也极有可能会令南朝君臣对京襄有进一步的动作,但南朝也必然有趋炎附势之徒,朝中又冒出一批人帮京襄说话,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山雨欲来
低沉的乌云笼罩在涑水北岸的平野之上,一老一少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行走在旷野间,两旁的麦田已经结穗——大片耕地因战乱荒废了两年,再行耕种肥力却是增加不少,沉甸甸的麦穗将秸秆微微压弯下来,在微风中摇摆。
田中劳作的农户,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麻木而呆滞的看着一老一少牵着老马往北面残破的寨子走去。
入夏后浩浩荡荡的涑水,差不多与汾水下游流段平行汇入黄河,流经的蒲州南部地区,乃是赫赫有名的解池盐地所在。
自前朝末代发明垦畦种盐法之后,解池食盐产量大增,天宣年间解池一度年产食盐八十万担,行销秦陇、樊邓、燕代、周宋等地。
大越早年行蔡盐折博法,即朝廷招募茶盐商纳钱货粮草到边地,按值颁给盐茶钞(盐茶引),使其持券到蒲州、江淮等地领取茶、盐,然后转往指定的州县售卖牟利,之后又改为直接交钱买盐茶钞(盐茶引)。
以天宣年间解池年产食八十万担盐,每担盐折算盐引一张、缴纳六千钱,也就意味着解池一年就能为中枢财赋贡献四百八十万贯岁入。
赤扈占领河中地区后,为了尽快恢复解池的生产,率先将近两万投附汉军及家小迁入蒲州,推行军户制,用以加强对整个河东地区的控制;甚至比京西、河洛推行军户制都要早上两三年。
军户青壮男丁长期编入营伍在外征战,即便在当地强占大片田地,也没有足够劳力保证耕种,又或青壮男丁在战场上出现死伤,幼子却还未长成无法签征入伍,无法保证营伍的兵额,镇南宗王府又就地征调民户作为贴军户,与正军户合并一个军户。
镇南宗王府同时规定正军户签丁入伍,由贴军户资助钱粮或出力耕种土地,当正军户缺丁时,则可从贴军户签丁入伍,由正军户资助必要的钱粮。
镇南宗王府以此保证归附汉军兵员以及低廉的供养成本。
此时涑水河畔耕种于田间的要么是租种军户田地的佃户,要么是形同附奴、驱口的贴军户,他们承受着更为苛刻的盘剥,田里的麦穗长得再饱满,也跟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脸上哪里会有笑容?
却是孩童还不识人世间的疾苦,或者对早几年的血腥屠戮已没有什么印象,看到一老一少两个货郎牵着瘦马往寨子这边走来,都欢呼着迎出来。
数十孩童一路围绕瘦马驮负的两只货篓转,兜里虽然没有一个铜子,却不妨碍他们眼巴巴盯着货篓上插着的新奇玩艺儿看。
一老一少两名货郎战乱常年行走于涑水沿岸,寨子里缺少什么,他们心里都有数,或者提前早就说定——进寨子后,他们就先将早就约定好的货物送往主家,一通忙碌后天色都黑了下来,他们也不忙着将货篓摆开来供寨子里的村民挑捡,而是先投宿到相熟的人家歇脚。
青年后生蜷坐在屋檐下的干草堆上打盹,似乎看着院子里的瘦马吃草。
屋里人说话声音是不大,但门窗到处都是破漏,院子又仅是半人高的土坯墙围成,外人轻轻一跨就能绕过竹篱门走进来,得防备有人无意间靠近,后生只能警惕的守在院子里放哨,听着屋里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来:
“这是附近几个寨子的签丁人数——这是要打大仗了啊!山里最近还算平静,要不要配合拉扯胡狗子?”
“是要打大仗了,但军司目前希望山里尽可能少出动,静伏、休养为主,尽可能耐住性子,减少自身的伤亡,唯有保存好自身,才能更有力的打击胡狗子。胡狗子是要在南边大动干戈,但也要等到胡狗子将这里的兵力抽走,没有那么多兵卒驻防了,大家再合起力来搞破坏——到时候哪怕是让他们少往河淮输送一担盐、一车粮食、一头牲口,都是胜利……”
当年徐怀随建继帝率守陵军渡河北上,经涑水往东穿过太岳山前往泽州,为隐藏行踪,利用涑水沿岸当时还没有失陷的坞寨作为跳板昼伏夜出行军,在河中地区留下一些种子,成为军情司在敌后的地下联络网,一面联络太岳山、吕梁山中坚持作战的义军,一面搜集各地的情报信息。
对于填入河中地区的军户,特别是降附军的武职人员,对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还是没有那么戒备的;当然了,他们也只能奴役、盘剥当地人,才能享受、凌驾贫苦农户之上的优渥日子。
这对搜集一些敏感情报较为有利。
随着各地的情报陆续汇总到泌阳,差不多到八月之前制司就摸清楚镇南宗王府今年秋冬在中路计划集结的兵马规模。
“京西、河洛之敌仿效赤扈人的怯薛军(宿卫禁军)制,实施二番卫戍法,每一军户签征一卒,每十卒分作两部分进行轮戍,一部分兵卒三月归家、十月归营,一部分十月归家、三月归伍,差不多平均能保证八万人左右的常编汉军规模。不过,京西、河洛都已经签发军令,勒令在家的军卒提前到九月之前归营,而在营的军卒也一律推迟归家——京西、河洛到十月之前,总计能动员十六万汉军;而从河东、汴梁等地的汉军签征南调的规模约八万。除此之外,就是镇南宗王府这一次的镇戍兵调动可能高达六万……”
八月酷暑稍退,徐怀就将主要将吏召回到泌阳举行备战大会。
赤扈人目前将原隶属于契丹的燕云地区、隶属于党项的河西以及包括陇右、陕西、河东、河北、河洛、京西、京东等地,依照静惮宗王府、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划分为三个占领区进行管理,也分别对应秦岭-淮河防线的西线、中线、东线。
镇南宗王府在占领区最先推行军户制,包括东迁的关中兵马外,诸兵马总管府总计编有三十六个万户府。
以二番更戍法,镇南宗王府通常情况下会在占领区维持十八万常编汉军规模,但不意味着极端动员汉军规模只有三十六万。
每一军户除了还包括三到五户的贴军户外,正军户通常也不会仅有一名青壮男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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