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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延观还没有资格与会。
不过,孙延观毕竟还是要算此行的主要带队将领。
张雄山与孙延观很快赶了回去,萧林石在大帐之中,手里捧着一张边缘磨损得厉害的羊皮堪舆图在看。
看到张雄山、孙延观等人走进来,萧林石将羊皮堪舆图放下来,说道:
“赤扈人约有三万人马,六日前渡过渭水南下,经祁山道往武州境内杀去了——你们恐怕是短时间内无法再经祁山道返回京襄了!”
洮源距离祁山道北侧所处的秦州长道县有七八百里之遥了,消息传递不便,他们知道赤扈在陇西的主力兵马,从秦州以西渡过渭水南下进攻武州,已经是五六天前的旧消息了。
“……”张雄山点点头,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他们一个月前从武州出发,沿着岷山北麓的崎岖山道前往洮州之时,赤扈人的前哨骑兵就已经进入祁山附近了,他们就已经预感到归途会被正式大规模进攻武州的敌军堵死。
然而除了西秦岭与岷山之间的祁山道能前往汉中地区外,从洮源往北、往西都已经陷入敌境,而在他们此时的东南方向上,也就是整个川蜀盆地西侧的,包括岷山、邛崃山在内、飞猿难渡的摩天群岭——
他们想要返回泌阳,相对可靠的路线,就是从洮源南下,翻越雪山草地,一直迂回穿插到大理以西的茶马古道上,然后再往东经大理借道,前往广南西路监司所在的静江府(桂州)。
当然了,这条路太难走了,他们还可以选择暂时留在岷山。
虏王在征服党项人的途中遇刺而亡,到底还是给大越,包括西秦路在内,争取到近两年的缓冲时间。
虽说萧林石最终与高峻阳撕破脸,放弃秦州,率领族人转移到洮源来,高峻阳最终也没有调派嫡系精锐去守秦州,甚至都没有在秦州以东、同样位于秦岭西北麓的岐州屯以重兵,但位于祁山道南段的武州,却是整个西秦路必守的西北门户,进行了一番经营。
武州知州刘献汲取早年宣威军在淮河北岸惨败的惨痛教训,在高峻阳的支持下,在秦岭、岷山相交的险峻山岭之间,挑选正当要冲的险僻地形,修建十数座环环相扣的坚堡险砦,形成内外两条堪比天堑的防线。
张雄山此次西进,就从这两条防线通过,亲眼看到大多数坞砦都挨着悬崖、深涧而建,他也清楚驻守武州诸城塞的兵马,除了有从当地招募的精锐番兵外,也有高峻阳调派过来的嫡系精锐,兵备、作战意志等方面都不算太差,至少要比赤扈南侵之前的禁军强得多。
赤扈人再强,张雄山还是相信刘献率领西秦路兵马能够守住扼守祁山道南段的这两条防线,将敌军封堵在武州之外。
这样的话,他们可以选择暂时留在岷山,待赤扈人强攻不下武州、不得不从群岭深处撤兵的时候,就完全可以原路返回武州,再经汉中、金州,回到京襄。
当然,张雄山甚至可以将大部队丢在岷山由徐灌山、孙延观统领,他自己在少量几名侍卫的护送下,可以翻越崇山峻岭,先回泌阳去。
张雄山又听萧林石说了一些赤扈兵马在河州、熙州等地的动向,思量再三说道:“我不知道萧帅最终会做怎样的决定,既然我们暂时已经没有办法原路经武州返回泌阳,我准备带着骡马队南下大理,看这条道到底能不能走通,也算是替萧帅探一探路……”
虽说萧林石率族人迁到洮源,就派出多股人马,从各个方向侦察、搜索情报,但这个范围还是有限的,最多七八百里方圆而已。
不过,从洮源一路南下,翻雪山走草地,一直走到长江的另一个源头泸水之畔,再转折东进,从大理借道前往静江府,这一路少说得有六七千里。
而这条路只在吐蕃人的传说中存在。
正史之中并没有记载有谁走过,沿途还会不断遭遇或仇视或友善的吐蕃部族,可以说是既艰难、漫长,还会额外的凶险,甚至压根就走不通。
就算萧林石最终决定率还有那么多老弱妇孺的族人南迁,也必然需要先派人将这么复杂、凶险且漫长的通道先探上一遍。
张雄山能感觉到萧林石的犹豫,或者说畏惧,他能做的,就是借祁山道被赤扈人封锁住的机会,他率领铸锋堂的商队以及见习武吏四五百人马,先趟一遍这条道,看到底有没有可能走通……
先行
张雄山决定率铸锋堂的人马先行南下,萧林石目光注视长案上的堪舆图,没有作声。
大帐里光线昏暗,即便案头早早点了油灯,但萧林石削瘦的脸膛还是那样的晦暗不明,像是在沉在冷冽泉水中的山石。
石海、撒鲁合以及萧林石的长子萧纯全坐在一旁,见萧林石没有作声,也沉默着暗自思量,态度比前两天要冷淡一些,这令张雄山心头浮现一丝不详之兆,但这也是他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徐灌山坐在张雄山的下首,对张雄山的决定多少感到惊讶,但张雄山有权做出最后的决策。
更何况徐灌山清楚张雄山作为军情司右参军,这次奉命来见萧林石,真正的特殊使命就是游说契丹残部南迁。
他们这次西行,指令是徐怀亲自下达的,张雄山还携有徐怀给萧林石的亲笔信,但在出发前,史轸特意将徐灌山找了过去,叮嘱他诸事要配合好张雄山,还强调了契丹残部南迁的重要意义。
倘若没有其他干扰,赤扈人受阻于正面战场,几乎一定会派遣偏师迂回奔袭大理国,从大越西南方向开辟新的战场,牵扯、消耗大越的国力。
而倘若在一支万余人规模的精锐骑兵,提前两三年进入大理国,甚至扎下根来,那赤扈人再派遣偏师跋涉数千里雪山草地、迂回进攻大理国的意愿还会有多强烈?
更不要说契丹万余精锐本身就能为大越在西南方向筑起一道坚固的屏障。
徐灌山原本还想萧林石等人或同意或拒绝,哪里需要他去配合张雄山游说,此时才忍不住:他们出发前,史先生就已经想到这点了?
孙延观作为降将,除了在武士斋舍修习两个多月,还没有正式列编,没有资格知悉太多的机密,这时候听张雄山的话,心里更是震惊:
他们一路西进,以武州到岷源这段路最为艰难,不足千里却走了一个多月,途中损失了近四分之一的牲口,张雄山接下来却要率领他们南下,先前往从传说中的长江正源泸水之畔,然后再绕道大理、广南西路返回京襄?
这一路不得要走出上万里之遥?
而听张雄山话里的意思,他们只是作为先遣兵马为契丹残部探路,接下来十万契丹族人还要踏上这条艰巨、漫长的征途?
这是何等艰巨之事啊!
张雄山告辞从大帐出来,走往萧林石给他们专门安排的营区。
徐灌山深一脚浅一脚与孙延观从后面追过来,问道:“我们真要先去大理?”
“当然,这两天大家要全力去做准备,此行可能比我们以往经历的所有战事都要艰难、环境恶劣,容不得我们有半点懈怠!”
张雄山负手而立,说道。
“石海将军他们,反应似乎比前天要冷淡一些?”徐灌山有些担心的说道。
“因为这条路太艰难了,冷静下来变得冷淡也很正常,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去先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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