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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赶来汝州的途中,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批作战物资,这又是何等迅猛的动员能力?
而敌军河洛总管府所属的万余赤扈精锐骑兵,还在伊阙、大谷关附近,并没有从广成泽以北进入汝州盆地。
这使得兵力增至一千五百余骑的选锋军以及连夜从舞阳等城援抵汝州的千余马步兵,足以遮蔽从襄城、叶县至汝州治梁县逾一百五十里的交通线。
仅仅从这一点,楚山军的作战能力,已经在赤扈人之上。
当然,赤扈人这个冬季的战略重心在淮南,不在淮上,但就眼前的情形,确实要比从庇山启程时,令他宽心不少……
……
……
庇山由两道南北绵延七八里的山体组成,最高峰仅一百五十余丈,百丈之下坡势较缓,易于攀登,但百丈之上峰崖陡然峭立起来,似战刀倒持,横于汝州城以西的低岭间。
杨祁业昨夜恶战,多处受创,此时也先撤回汝州冶养,杨耀宗留在庇山负责协调、联络,他与王宪、史琥等将,陪同徐怀、史轸登上庇山南崖。
朝阳已出,瑰丽的朝辉洒在到处都是残雪未消的汝州盆地上,熠熠生辉。
此时视野极好,天空云淡,徐怀他们差不多将左右近三十里方圆的地势形貌尽收眼底,也能看到河洛敌军在十数里外北滍水北岸坡岗扎营的情形。
“曹师雄似乎并不想赶在这个冬季拿下汝州啊……”风势很大,史轸颔下短须吹得乱蓬蓬,说道。
征战无非“钱粮”二字,曹师雄想趁夺汝阳之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夺汝州冶梁县的野心已经破产,面对不断经襄城、叶县增援过来的楚山军精锐,他们显然不会再抱以速胜的幻想。
这时候曹师雄意图在庇山河谷再次组织多大规模的会战,是完全可以通过其兵马粮秣的调动进行估算的。
此时并没有看到河洛敌军往北滍水北岸坡岗大举增兵的迹象,从广成泽方向往东运输的粮草规模也非常有限,所以很难想象曹师雄在这个冬季是否还有决心再往东发动大的攻势。
徐怀沉默不语,却不是不认可史轸的判断,实是为杨麟的不幸战死感到悲切。
因为汝颍会战的缘故,郑怀忠弃河洛南撤的时间相当充裕得多,不仅上百万民众随之南迁,最后撤军前还一把火将洛阳、偃师、孟津等城烧成灰烬,存粮更是没有留一粒谷子给曹师雄。
曹师雄率部占据河洛,得到的只是一片残地,诸县遗民不过十万,还多隐匿山野。
在过去一年时间里,河洛总管府辖领近七万兵马,所需的粮秣补给,从地方掠夺极为有限,几乎都需要从河东、陕西北部调运。
倘若不是西域石炮这一意外因素,杨麟能在汝阳守到溪河解冻,曹师雄注定在这个冬季将黯然退出汝州去。
虽说杨麟不幸战死,汝阳陷落,但包括广成驿一战在内,左骁胜军前后也拖了河洛敌军月余,极大消耗河洛敌军原本就紧张的粮食储备。
要不然,也不会在曹师雄率部围攻汝阳期间,上万精锐赤扈骑兵要退到伊阙、大谷关附近就粮了。
杨麟在汝州行坚壁清野之策极为彻底,不仅将汝州盆地范围里的民众都赶上山或赶进城池里,诸多村寨一粒粮食都没有留下外,入冬前还下令诸县乡寨纵火焚烧附近的灌木草丛,连枯萎的野草也不留给赤扈人的战马啃食。
曹师雄率三四万步卒围攻汝阳期间,倘若上万精锐赤扈骑兵不暂时撤回到伊阙、大谷关一带,两三万匹马儿所需食用的草料就需要都从伊阙、大谷关等地运过来,所需要的运力比维持一支十数二十万规模的步卒部队都要多。
杨麟守汝阳除了极大消耗河洛敌军不多的粮物储备,广成驿、汝阳守御战以及临夜庇山河谷一战,也给河洛敌军造成惨重打击,伤亡累计不会低于一万人。
这时候河洛敌军还没有将嵩县拿下,曹师雄看到楚山军大举增援汝州而来,放弃在汝州城以西继续大规模会战,并非难以想象的事情。
而从赤扈人大的战略安排来说,此时的曹师雄应该已经超额完成镇南宗王府交待下来的任务,接下来他与岳海楼共同从两个方向,对楚山军进行牵制,是谁都没有办法指责的。
当然,即便曹师雄大举攻来,徐怀心里也没有什么畏惧就是了,之前对朱沆所说,并非宽慰人心的空话、假话。
之前为了将京西敌军限制在蜈蚣河沿岸,无法直接进逼襄城、召陵城下进行围困,楚山军是付出不小的伤亡。
不过,那更主要是襄城、召陵以北,上百里纵深的防御线,皆是敌骑容易通过低山浅岭,地势开阔。
楚山军以有限的兵力,在长逾上百里的蜈蚣河及颍水故道沿岸组织防御作战,抵抗两倍于己的敌军,极其吃力。
在这种情况下,蜈蚣河对峙作战,楚山军伤亡犹是不到京西敌军的一半,还及时从州兵乡勇征募健锐,随时都保证左右军保持满员状态。
在庇山河谷,楚山军的防线从北滍水北岸到庇山南坡,全长仅七里,相当于楚山新城的北城墙那么长,徐怀又何惧曹师雄狂攻滥打?
此外,庇山河谷距离汝州仅十二三里,增援过来的楚山军扎根于庇山河谷。
河洛敌军这个冬季,还没有能力将整个汝州城外围都包围起来进行长期围困,更不敢单纯绕到庇山河谷与汝州城之间,单纯对增援进汝州的楚山军进行切割包围。
现在就看朝廷能不能在这个冬季,令赤扈东路军从淮南无功而返了……
缓战
“为何偃旗息鼓、顿兵不前,难道此时不是趁敌立足未稳,击其战阵,一举拿下汝州城良机?”
曹成推开大帐前守值的待卫,闯入大帐,盯住愕然坐在案前看过来的曹师雄,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少将军,你伤势还没有养好,少不得有你杀敌的机会,何须急于一时?”孟俭忙站起来转寰,要将曹成推出大帐。
“……”曹成没有从曹师雄嘴里得到他信服的答案,哪里肯走?
他天生神力,身量比其父曹师利还要健硕;他年纪轻轻,但这些年在战场生死搏杀中所淬炼的精湛武技,比其父曹师利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养成他自负孤傲的性情。
他站在帅帐之中,就像一截石塔,孟俭却推之不动。
在他看来,昨夜曹师雄没有果断将前部兵马派往东侧战场参战,没有以散杀散、以乱战乱的决心,就是怯敌畏战。
之后在庇山正面的河谷战场上,虽说左翼一度被敌军冲散,但他们在右翼还有近万兵马严阵以待,兵力上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
在这种情况下,仅仅因为有新的两三千楚山疲军急行赶赴战场,曹师雄就下令全军后撤,在曹成看来更是确凿的怯懦表现。
更叫他难以容忍的,畏惧与强敌混战、乱战却也罢了,曹师雄率前锋大军在庇山河谷外十数里扎下大营,却并无意进一步集结兵马,重新组织攻势夺下庇山河谷的念头,竟然放任楚山军在庇山河谷站住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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