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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敌强我弱的劣局,还远远没有扭转。
更关键的赤扈王帐下,并非仅有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两路大军,甚至镇南宗王府、燕平宗王府都并非赤扈最强的两路大军。
就目前较为有限的情报显示赤扈不仅有一路大军镇戍阴山西南麓,对党项人虎视眈眈,还有一路大军往西挺进广阔的沙漠及戈壁滩,都已经横扫西域各族还没有要止步的迹象。
当然,赤扈人在其王帐所在,也绝对不缺乏精锐兵马卫戍的……
敌意难揣
除了需要考虑淮南战局失利之外,除了需要考虑许昌集结之敌随时有可能大举南犯之外,河洛之敌于这个冬季出乎意料的大举东进,这点也同样需要引起注意。
难道说曹家在楚山手里吃亏太大、太惨烈,结下太深的血仇,令曹师雄一意孤行,执意要先攻打汝州,打通往东进攻楚山的通道?
事情真要如此,那就简单了。
徐怀眼睛微微眯起来,盯着广成驿以西的连绵敌营,曹师雄很显然不仅希望将左骁胜军主力吸引到广成驿一带来对峙,应该也很希望楚山派出精锐兵马增援广成驿。
徐怀要是手里能多两万精锐战卒,或许不会管河洛敌军手里到底藏着怎样的底牌,都不惧再次出手收拾曹师雄这孙子。
不管什么阴谋诡计,最终还是要凭借实力说话。
现在楚山在西线的精锐兵力实在太捉襟见肘了,岳海楼、木赤也不是任人拿捏、吓唬的软杮子,还可以一再用疑兵之计欺之?
徐怀沉吟再三,跟杨麟建议道:“不仅广成驿难守,杨侯或许要考虑放弃汝阳、嵩县。曹师雄这一次来势有些凶猛,我也看不透他……”
虽说从广成驿撤兵,随着河洛敌军的东进,汝州州治梁县与汝阳、嵩县之间的联络就会被占绝对优势的敌军切断,但通常说来,汝阳、嵩县两城都位于伏牛山北麓的群山环抱之中,据险易守难攻,敌军付出数倍的伤亡都未必能强啃下来。
通常说来,汝阳、嵩县的守御,不需要担心太多。
然而这一次曹师雄来势太凶,徐怀多少有些看不透,便建议杨麟宁可先放弃掉汝阳、嵩县,将有限兵马都集中到梁县拒敌。
春后汝颍滍澧等水势大涨,伊水同样会洪水滔滔,到时候京西之敌被挡在颍水之外,河洛之敌南下联络汝阳、嵩县不便,楚山腾出手来与左骁胜军一起收复汝阳、嵩县两城,不会是什么难事。
“哼……”
徐怀的建议却是叫杨麟身边有将领感到不满,轻轻哼了一声。
徐怀目不斜视,似乎没有听到这一声冷哼,周景站在徐怀身侧,拿余光瞥了那武将一眼。
徐怀的建议或许是善意的,但在汝州一些将领眼里,放弃汝阳、嵩县,将兵马都集中到梁县,相当于放弃汝州大部分地区,纯粹变成替楚山守西大门了。
近一年来,周景并没有干坐在舞阳或者召陵,等着下面的人将情报搜集过来,而是多次亲自潜往嵩-箕(箕山)诸山及河淮等地联络义军及形形色色的抵抗势力。
这些义军及抵抗势力,伸手向楚山讨要钱粮兵甲者甚多,但楚山建议他们进行整合,或转移到山区以便有利于游击作战,却大多敷衍、拖延。
这些人的心思,周景也都揣摩得清楚,暗感杨麟麾下诸多将领,以往并肩作战,或许与楚山关系和睦,但涉及一些敏感事,心思或许与他之前所接触的义军将领,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甚至往深处想,左骁胜军的前身就是乃是蔡州军,大部分将卒都是从蔡州招募的义勇,他们或许觉得楚山在舞阳、叶县、召陵、襄城等地驻防,有鸠占鹊巢之嫌,朝廷应该将这些原属于蔡州的城池,划由左骁胜军的防御?
想到这里,周景也只能默默的看着杨麟,看他如何取舍。
杨麟年纪未及五旬,但两鬃已染霜白,瘦脸枯皱,透着沉毅气度,他严厉的盯了身旁毫无城府、流露不满情绪的将领一眼,声音沙哑的跟徐怀说道:“曹贼来势汹汹,多半还是有些倚仗的,但轻弃汝阳、嵩县,左骁胜军也难对陛下、胡相交待……”
见杨麟如此说,徐怀也不再多劝。
杨麟身为一路之主帅,自有主见,楚山对汝州无节制之权,此时力有未逮也无力兼顾汝州的防御,确实不宜太多指手画脚,说道:“杨侯倘若决定撤军,宜早不宜迟,我可以替杨侯在此多守一日,我却要看看曹师雄是否可敢多送几颗人头过来!”
“多谢徐侯义助!”杨麟朝徐怀举礼示谢。
左骁胜军在广成驿的伤亡太惨烈,敌军兵锋又盛,没有精兵强将殿后,想要从容撤退不是易事。
徐怀所率领选锋军五百精锐,作用不可能是无限放大,但将卒的体力、意志此次正处于巅峰,一两天内遏止河洛之敌东进的锋芒,还是容易办到的。
杨麟对其子杨祁业说道:“你即刻整备伤病,直接撤往梁县,以后梁县便以你为主……”
听其父杨麟着他率部撤往梁县为主将,杨祁业叫道:
“孩儿愿去汝阳!”
“河洛之敌来势汹汹,我们放弃广成驿,往东直至梁县城下皆是宽谷,可使敌军长驱直入——守汝阳,还需要守住紫逻口,以兵锋威胁敌军侧翼,令其难对梁县从容用兵,你还需锤炼,才能接下这担子!”杨麟说道。
见杨麟都决意亲自率精锐驻守汝阳,徐怀更无话可说,当下就商议起殿后的作战细节安排……
……
……
暮色渐浓,云天似被大火点燃一般,大片涂抹瑰丽的霞彩,曹师雄、孟平等将站在一座平岗之上,也将左骁胜军在灵台山及广成驿以南的营地尽收眼底。
大量的民夫以及州兵装束的兵卒开始在后营集结、整顿车马,这显然是准备连夜撤退了。
“……杨麟这厮要逃,我们速速点齐兵马夜战突营,定能大溃南军!”曹成紧紧拽住刀柄,振奋叫道。
“沉住气!”曹雄师睁了侄子曹成一眼,沉声说道。
“都说徐怀勇猛敢战,又善用奇策,还以为他会集中精锐,与杨麟会和先来狠狠的啃我们一下呢?没想到他都亲自赶到广成驿了,竟然还能沉得住气!”孟平挠着满脸的络腮胡子说道,“当年在云州,还真是小瞧了他!要是当初果断一些,也不会留下这么大的后患!”
孟平一直以来都是曹师雄依为左膀右臂的大将,在朔州时地位就不比曹师利稍低,但有时候就是阴差阳错,几次都是曹师利与楚山军交锋,最终连曹师利他自己都是折在楚山军之手,孟平却始终没有机会跟楚山军交过手。
曹师雄握住刀柄的手背青筋微微跳动,似在极力压制内心的仇火,沉声说道:“此厮年纪如此之轻,用兵已在其父之上,乃南朝诸将最具名将之姿的人物,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不过,南朝溃烂之局已成,掣肘极多,此厮再强,一支独木又能支撑多久?”
“伯父,南军伤亡惨重,其援兵不足千人,绝非我们敌手,实乃一击溃之的良机啊!”曹成不甘的叫道,他还是想着率精锐趁夜突营。
“杨麟要撤,就让他们撤去,我们照着既定的策略,一步步去打,”曹师雄按住曹成的肩膀,说道,“莫要以为我不想立报血仇,但越是这个时刻,越要沉得住气!你不要以为这厮立下那么多的战功,都是侥幸?很多时候不能急于求功,你还缺锤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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