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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就知道既定的历史轨迹还没有得到扭转。
在接下来三四个月里,即便朝中氛围更倾向主战,甚至他们能成功推动西军主力北上去解太原之围,但西军在汾水河谷或太原盆地,与赤扈人西路军主力决一死战,有几分获胜的希望?
因此不管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变数,徐怀都是以赤扈人秋后注定发动二次南侵作为大的前提,反推他们接下来将要做出的选择。
倘若赤扈人二次南侵、汴梁陷落的结局无法更改,等到那时河东、河北两路那些未陷落的城池,都将沦为等不到援军的孤城。
这也注定守陵军要赶在赤扈人发动二次南侵之前,从河东腹地撤出去,避免在沁水、阳城等地滞留过久,以致沦为深陷敌围的孤军。
徐怀这时候找借口不陪景王赵湍进城,不抢景王的风头仅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跟当地人接触太多,更不想从沁水当地招募健锐补入翼骑营,以免三四个月后不得不从沁水撤出时,难以面对从沁水招募的将卒。
说到底,此次渡河北上主要是为景王赵湍争嫡造势的,除此之外,徐怀并不指望真能对当下的形势改善有什么帮助。
徐武碛平静的坐在马鞍上,眺望对岸的敌军;徐心庵翻身下马来,挥鞭抽断几枝柳条……
……
……
在渡口失守后,刘尽忠心里很清楚,他避免全军覆灭的命运,就必须守住西岸营寨。
一方面主营寨靠近沁水的地方石岸崎岖,与水面有五六丈高的落差,没有办法修造供多艘渡船同时停靠的渡口码头;而初夏时节,太岳山也进入雨季,溪河汇入沁水,水势大涨,也无法在三四十丈宽的湍流中架设木桥。
倘若用舟船、木筏运人渡河,就算刘尽忠他亲自率嫡系精锐殿后,也完全不敢保证军心不崩溃。
好在有四千多援兵在东岸扎下营寨,也可以通过木筏、舟船输送补给过来,三千人马守在西岸还算坚固的主营寨里,人心还算稳定。
而这段时间里,守陵军不仅收编沁水守军,还从太岳山西麓上百家村寨征募近两千健勇,包括阳城、润城在内,沁水以东过去相继有不少城寨失守,很多军民逃入太岳山东麓的深山老林之中,听闻景王赵湍率守陵军在沁水河谷与虏兵对峙,纷纷想办法渡过沁水往沁水城赶来。
率守陵军渡河北上沁水首战获捷,前后斩获近两千颗敌军首级,也是赤扈人南侵以来大越获得的少有大捷,景王赵湍也是正儿八经派出驿骑,赶往汴梁上奏表报捷。
随着消息的进一步扩散,太岳山以西绛州、蒲州、陕州、晋州等地受虏兵袭扰、自发组织的义军也都纷纷赶来相投,守陵军很快就扩编到近万人。
守陵军一边吸纳新的兵员,一边以沁水城及渡口西寨为倚托,对西岸敌军刘尽忠部展开围攻。
不仅将卒在轮替的攻势中得到最直接的锻炼,守陵军也从附近征集工匠制造抛石弩、偏厢车、冲车等战械,运抵敌营之前加强对敌军的打击力度。
守陵军为了控制伤亡,持续进行的攻势不算多激烈,但到五月底西岸敌军累计损失也将八九百人,而身陷重围之中,突围无望,军心也彻底动摇起来。
在此期间,岳海楼几次试图建造连接西岸大营的浮桥,但都被守陵军在上游伐木放排冲毁。
刘尽忠意识到不可能从沁水西岸全身而退,形势也不允许萧干、岳海楼等部降附军在泽州境内多作滞留,最终于六月初一夜里,刘尽忠率两百多名嫡系人马乘木筏逃往沁水东岸。
守陵军注意到异动,第一时间点燃一堆堆篝火,敲响战鼓,再一次对西岸敌军发动夜战强袭。
主将都率先乘木筏逃走了,西岸敌寨之中还有谁想着去抵挡守陵军?
成百上千人马在夜色下翻过东寨墙,但崎岖的石岸下仅剩三四艘舟筏,人人争抢,不知道多少爬下石岸,却跌入水中。
即便挤上木筏,但没有人操篙桨控筏,也很快在激流中倾覆。
一片混乱中,更多的人直接脱去铠甲、扔掉刀弓,跳入湍急的河流之中,想要泅水逃往东岸。
不过,这些来自缺少溪河的云朔地区的人马,绝大多数人都不善水,又在混乱与黑暗中彼此拉扯,有几人跳入湍急的河流能活着泅渡到东岸?
晋城
徐怀勒马站在晨曦中往东岸敌营看去,空荡荡一片,东岸的敌军已经连夜撤走了,留下一地狼藉,不给他们渡河拦截追击的机会。
在西南方向的一处河湾处,有好几具溺毙的尸体跟水草裹在一起;怪石嶙峋的河滩上,到处都是脱下来的铠甲、抛弃的刀弓。
凌晨就渡河进入东岸侦察的斥候,这时候有数骑沿着东岸河谷往北驰来,在对面的河滩上勒住马,大声传讯道:“阳城敌军也尽数撤走了!”
“阳城之敌撤走了?”景王赵湍听到东岸传讯,看向徐怀迟疑的猜测问道,“西军渡河经太行陉北上了?”
“太行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算西军从郑州一带渡河北上,萧干、岳海楼这些狼心狗肺之辈,也不用急着撤吧?”杨祁业迟疑的问道。
西军畏敌怯战之状,杨祁业在巩县亲眼目睹,在他看来,萧干、岳海楼、曹师利等辈所率兵马战斗力并不比西军稍弱,又守太行之险,应没有必要退避三舍。
“萧干率云州番兵迟迟未能攻陷晋城,他们纯粹靠劫掠供给的补给能支持到这时已经不容易了,”邓珪说道,“就算西军没有经太行陉北上,萧干、岳海楼这些人也应该北撤了!”
徐怀看向王章、史琥,让他们传令下去,派出更多的侦骑进入阳城以东地区,摸清楚敌军的动向。
他赞同邓珪的判断,与艰难时刻可以依赖于马奶、奶酪就能保持充裕体能的赤扈不同,萧干、岳海楼所部降附军,这次南侵的补给完全来自于劫掠,一旦攻城拔寨的效率降低下来,或在某地滞留时间过长,他们就会陷入补给空缺的危机之中。
守陵军驰援沁水,虽说之后并没有渡过沁水,去直接解晋城之围,迫使岳海楼、萧干从晋城抽调五六千兵马增援沁水东岸河谷及阳城、润城等地,一方面削弱了降附军进攻晋城的力量,另一方面也给晋城守军强烈的信心与支撑。
超过一个月的时间,萧干、岳海楼两部兵马没能攻陷晋城,在泽州境内不但没有获得大的补给,甚至因为守陵军与之隔沁水对峙,沁水以东、太岳山东麓的地方势力受到鼓舞,越来越多的人敢于站出来反抗。
这诸多因素都必然使降附军在上党的处境变得困难。
不过,合理的推测是一回事,防止敌军在真正撤退之前给他们玩一个回马枪,徐怀还是主张等等前哨斥候彻底摸清楚敌军的动向之后,守陵军主力再渡沁水前往阳城、晋城。
……
……
翼骑营最先渡过沁河,沿沁水河谷南下至阳城、润城,往东驰出太岳山进入上党高地——这是历史上曾经发生著名“长平之战”的地域。
翼骑营大批斥候策马于晋城西部,沿着沁河支流丹水北上,抵达与川陕之间八百里秦岭同名的一座小山岭。这座小山岭作为长平之战的发生地,也因此得名“秦岭”,也是泽州与潞州的界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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