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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见史轸这时候在景王面前提出这点,他先是一愣,转念想到史轸刚才找来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便明白他说这话是有一些私心的。
说白了,就是史轸想劝父母妻小及兄弟姐妹即刻撤出汴梁城,但他家人听不进他的话,并不以为此时的形势有严峻。
倘若朝中此时有大臣劝谏天宣帝即刻出巡,即便谏言未必会受采纳,但这也能叫史轸再给家人解释当前的形势有多严峻时,有更强的说服力。
徐怀也没有揭破史轸。
这么多建议,即便能说服王禀、景王二人,但待王禀、景王进奏上去,会有多少被采纳,还是未知数呢。
景王赵湍丝毫未觉有何异常,只是神色凝重的问史轸:“请史先生,于汴梁外围择坚城驻入勤王兵马,哪几座城池合适?”
建议设置防御区、地方义军招募等具体细节,徐怀他们在府州、在赶来汴梁的途中都有详细的商议,甚至就是由更精通案牍之事的史轸整理成文,史轸这时候也直接说出来:
“要在京畿外围设立防御区,就不能局限于京西、京东路旧有的辖属——先皇帝时,就有大臣主张将北面的澶州(濮阳)、南面的许州(许昌)、西面的郑州、东面的襄邑(商丘睢县)升格为京畿辅郡,意在加强汴梁及京畿防御——这四座城池除了西辅郑州外,其他三辅距离京畿还是太近,与京西南路、京东路及河北路的腹地相距又太远,需要进行调整,许州可换成更南面一些的蔡州,襄邑可换成更东南方向一些的宋州,澶州可换为北面偏东的魏州……”
徐怀将早就由史轸执笔所拟的备虏策取出来,交给景王,说道:“置防御区之事,我们草草写了一封策子——而太子监国、圣上出巡之事,事情非同小可,我们就没有落于文字……”
“事不宜迟,王相,你这就再陪我进宫去见父皇呈禀此事。”景王赵湍说道。
事情如此紧急,每一刻都要争分夺秒。
景王在随扈安排车马之际,就与王禀站在院子里就着灯笼,快速将徐怀他们所拟的京畿备虏策通读了一遍,待要动身之时,他又朝史轸说道:“还是得请史先生陪我们进宫走一趟,有些事才能说得清楚……”
史轸心里还念着怎么说服家人即刻南下避难,再想到徐怀才是提出京畿防区策的核心,当是徐怀进宫,在官家及诸相公面前解释这一切才合情合理。
不过,在他待要将这事推到徐怀头上,史轸又猛然想到王禀未必没有在诸相公及官家面前举荐徐怀,多半是官家或官家身边的人还是顾忌徐怀的身世,才令景王先随王禀、朱沆赶来打前哨。
想到这里,史轸只得朝徐怀苦笑道:“我勉为其难陪王相、殿下走一趟,其他事只能劳烦军侯照顾周全!”
徐怀知道史轸是说他家小的事,说道:“其他事但请史先生放心,我都会安排妥当!”
徐怀对所谓进宫面圣,心里是不屑一顾的,他甚至会尽可能避免直接进宫。
他却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世会受猜忌,这节骨眼上也不会担心锋芒太甚,徐怀主要还是担心天宣帝与诸相公倘若在一定程度上采纳他的建言,就很有可能会让他留在京畿协助王禀。
这不是徐怀所期待的,也不是徐怀所擅长的。
就算王禀受命主持京畿防御事,受人牵制的地方也太多了。
对京畿驻军的调动,除了要通过三衙进行外,兵部、枢密院会不会参与进来?
真正决策防御之事时,要不要与诸执政大臣商议,最终奏请天宣帝定度,这其中会受到多少掣肘?
更为关键的,天宣帝的信任是极其不稳定的,甚至随时会出现反覆。
这种种糟心事必然会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但徐怀又无能为力,他留下来干什么,跟在王禀身后受气?
徐怀还是留在京畿之外,倘若备虏策完全不被采纳,他就率桐柏山卒在外围游击作战,打死也不会带桐柏山卒进汴梁;倘若备虏策被采纳或部分被采纳,徐怀就会争取南下,回到桐柏山,在桐柏山卒的基础之上组织更大规模的勤王义军。
京西南路、京西北路、京东东路、京东西路现有的驻泊禁军,规模及战斗力都非常有限,备虏策真要被采纳,各地还需要大规模招募义军补充地方兵马的不足。
……
……
很多事都来不及细说,王禀与景王赵湍带着史轸便匆匆赶往宫中——朱沆在朝臣之中还没到登堂入室的层次,之前是被召进宫中复旨,这会儿他也是先与徐怀返回府邸等候进一步的消息。
荣乐县主此时也如霜打茄子,神色惶然问朱沆:“形势真如此危恶?”
“你说呢?”朱沆没好气的反问道,“难不成我找景王、王相过来演戏唬你?”
“那我们要如何做?你还不快派人去跟父亲说一声,是不是赶紧收拾一二即刻出城?”荣乐县主问道。
“……”朱沆忍不住想翻白眼。
之前消息没有传回,他还没有进宫复旨,府中女眷先收拾收拾出城,像往年一样,先到尉氏县南的庄子里过年节;待有小规模虏兵渡过黄河,女眷就趁势往南避难,他也可以心无旁鹜的留在汴梁,参与京师守御。
现在荣乐县主与他老母以及长女朱多金,在朱桐及女婿朱璲等人的陪同下离开汴梁,也没有什么,但实在不宜再扩大范围了。
要不然一顶临阵脱逃的帽子扣下来,谁能承受得住?
再说了,荣乐县主的父亲是老郡王,是官家的堂兄,不持诏能随便离开汴梁吗?
见朱沆不予理会,荣乐县主也完全没有先前的嚣张气焰,与缨云郡主及长女朱多金、女婿宋璲等一起往朱府走去——还没有进府邸,守在宅门前的家丁便小跑过来禀道:“璲公子的父亲宋公在府里等老爷回来!”
“怎么不请宋璲父亲到前街去?”朱沆问道。
他们与景王、王相到前街猫二胡子羊肉汤店,前宅的家丁是清楚的;朱芝当中还带人回来过一趟。
“宋公说不妨碍老爷与殿下、王相议事,他没有什么急事!”家丁说道。
朱沆朝徐怀苦涩一笑。
宋廷山与他是儿女亲家,两家宅子也挨得极近,但朱沆与宋廷山的私人往来并不密切;而宋廷山在朝中是户部侍郎,也比他要权高位重多了。
朱沆上次从征归来,宋廷山起先也只是先派儿子宋璲过来问候一声,然后挑了一个吉日在宅中摆宴,将他以及王禀、王番等人一并邀请过去喝酒,算是尽了接风洗尘的礼数。
宋廷山这次急吼吼的亲自跑过来,说是没有什么急事,但朱沆也能猜到亲家应该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是已经听到什么消息,到他这里求证来了。
不过,除了宋廷山是儿女亲家,不可能置之不理外,他们眼下除了等宫里的消息,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朱沆看向徐怀问道:“要一起见一见宋璲他父亲?”
徐怀点点头,但在与朱沆进朱宅之前,将郑屠、王宪喊过来,吩咐道:“你们去看现在都有谁回来了,带领二三十人去史轸宅上,便说史轸犯下诛族大罪,已被有司捉住,骗他家老小跟你们先行返回桐柏山!”又跟王萱说道,“我安排两人送你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你也直接去淮源!”
王番不管能不能辞去侍制之职,此时都不能随便离开汴梁的;而王禀真要能主持京畿防务,身边也必然需要一些人手相助,现在史轸跟随进宫了,他接下来就与王番以及卢雄、王孔等人留在王禀身边。
王萱以及史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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