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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叫你前往莫突部,是希望你提醒他们莫要轻敌,你却好,竟然怂恿莫突部去踩桐柏山卒的陷阱——还问我为何将你叫过来?”老人看向蕃将,声音沙哑的质问道。
“我可没有怂恿他们去攻打猴儿坞,但也没有提醒他们重视桐柏山卒却是真的。”
年轻蕃将说道,
“莫突部对近在咫尺的强敌,竟然毫无所觉,这样的废物只配当废物利用——即便被歼灭,也没有什么可惜的。桐柏山卒确实不弱,南朝但凡有十万这样的精锐之师,我一定向大汗主张暂且遵从与南朝人的和议,不要轻易南下。不过,南朝亿万人口,却到处都是像莫突部这般的废物,无视自己的无能,却又自大无比,轻敌而贪婪。也恰恰是南朝这样的废物太多太多,亿万丁口也就成了最肥嫩的羔羊,不取则天遣也!”
“我们此行,只是观望云朔、河东形势,有什么事提醒一声就已经足够了,你便还要上手打一场,你真就不怕有什么蛛丝马迹落入南朝眼里?”老人不满数落道。
“岳海楼不是说过,以南朝诸多王公大臣文过饰非的德性,我们即便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他们也只会装看不见,有什么好担心的?”蕃将说道。
“说别人轻敌,自己却恨不得将尾巴翘到天上去,难怪宗王迟迟不让你领兵。南朝君臣昏聩,但不是没有清醒的人在。你此时动不动就轻易妄动,是怕昏睡的人惊不醒吗?”老人愠色教训过那蕃将,又跟岳海楼笑道,“叫岳先生看笑话了,摩黎忽他们还是太年轻了,还没有怎么经受战争的淬练,更没有经历过我族最艰难、最黑暗的岁月,以为赤扈铁骑天生就是纵横无敌于大草原的,实不知道我族也是不断的发现、抓住敌人自大的弊端,一点点壮大到今天这地步的……”
西山意图
西山十三部蕃胡,准确来说仅仅是一个小型的部族联盟,内部的凝聚力以及抵挡外部压力的韧性都很一般。
莫突部几次组织兵力强攻峡口,但除了丢下更多的尸体,却无法动摇桐柏山卒坚如磐石的防御阵列。
被封堵在峡口内侧的蕃兵,看到峡口外的兵马杀不进来,他们几次突围又都失败,黄昏时就有兵卒攀登西北侧的峭壁往西山深处逃去。
峡口内侧的其他蕃兵,到黄昏时也基本都丧失斗志,龟缩到崎岖难攻的角落里徒然的等候救援——蕃兵将领入夜后,借着皎洁的星月天,还想着努力从内侧组织几次攻势,但每次稀稀拉拉都仅有百余人,接战之后稍有伤亡,便一哄而散,除了送几颗人头,毫无威胁可言。
峡口外的蕃骑也担心朔州城里的桐柏山卒会趁夜偷袭夹攻过来,连夜撤回到朔州城西北的榆树冲山口去了。
徐怀没有再给西山蕃胡挣扎的机会,次日一早就集结两千甲卒从东西两侧夹攻峡口内侧的蕃兵,最终除了有一二百人从西北的峭壁陡坡攀爬逃出,剩下的蕃兵要么跪地投降,要么就被无情的斩杀,整个战事持续到午时就彻底结束。
前后总计有六百名蕃兵、蕃骑在峡口处被击毙,有一千三百名蕃兵被围于峡口内侧选择投降……
解忠乘马,与好不容易休息小半天的徐怀、徐武碛等人驰出猴儿坞。
崎岖不平的峡口里,割去头颅的蕃兵尸体都被堆积到一座土坑里,血水还在往干燥的泥土渗透;上千名俘虏先捆绑住双手,然后用麻绳的串接起来,被分散驱赶到指定的地点集结。
看情形徐怀并无意将这些俘虏都押回朔州城关起来。
这些俘虏昨日还是凶残暴躁的蕃兵,今天大多数都变成惶惶不安的惊弓之鸟;有少数俘虏眼神还藏是桀骜不驯,但稍有逾矩,看守的桐柏山卒手里的鞭子就会毫无留情的、劈头盖脸的抽打过去。
军吏通常会上前阻止,禁止兵卒抽打俘虏,也会将俘虏中看着像是部族首领的人物甄别出来带走。
解忠内心深处也禁不住感慨,有时候胜利就是如此容易。
然而这样的胜利距离天雄军却是太遥远,以致天雄军的将领、军吏心里对胜利、对首级功已经没有太多的奢望跟幻想。
昨日午后为抵御蕃兵、蕃骑从两翼夹攻峡口,解忠原本想着将身边百余亲兵派出去参战,但这些龟孙子平日里养得膘肥体壮、在普通将卒面前耀武扬威,这个节骨眼上却百般推托,说还没有到他们出战的时候,最终还是没有出猴儿坞参战,没想到一夜过去,原以为会很惨烈的战事就这样结束了。
解忠自己都觉得羞愧,好在他手下的营指挥使周全义,之前负责率部进驻东栅寨,昨日率领两队兵卒与徐心庵会合后从峡道里杀出来,给他挣了一点颜面。
当然,更令解忠忧心忡忡的,还是昨日午后在峡口外短暂出现、随后又从战场悄然撤走的十数掷矛手。
西山就在岚州岚谷县的北面,解忠从军以来,有半数时间都驻扎在岚谷县境内,对乌敕部、莫突部等西山十三部蕃胡的熟悉程度,比徐怀他们数个月的情报搜集还要更深一层。
西山蕃胡有多少好手,首领是谁,解忠基本都了解,甚至很多人他都打过照面、有过接触。
长期以来,西山蕃胡从管涔山西翼走私茶盐铁器毛皮牲口,这其实也是驻扎岚谷县的禁军额外捞油水的机会;而天雄军想要刺探契丹在西京道的军事情报,也多收买西山蕃胡。
甚至早期西山蕃胡掀起对契丹的叛乱,河东经略使府不是没有考虑到趁机控制西山地区,也暗中多次与西山蕃胡的首领接触,但最终没敢撕毁与契丹新签订的和议。
解忠知道西山蕃胡或许能凑出十数身手强横的好手,但不可能全是他认不得的陌生面孔。
这些好手不可能来自萧林石、萧辛瀚所部。
契丹北部陷落之后,残部欲在其南京析津府(燕蓟)另立新帝,其西京云朔将卒惶惶难安。
他们真要与西山蕃胡联手打击桐柏山卒,直接分兵进逼朔州城下即可,哪里需要玩其他的花招?
在党项人与赤扈人之间,解忠当然是更倾向认为这些好手,来自漠北草原。
这也是徐怀很早就做出的判断,但叫解忠心里困惑的,从昨日午后到这时,徐怀以及徐武碛等人都没有再提出这茬,甚至在找他副签、紧急送往岢岚城的报捷函文里,也完全没有提及这点。
一骑快马从峡道驰来,赶到徐怀报信:“乌敕部遣人下了塬子,想要投降,但要求跟军使您亲自谈条件!”
“谈他娘鬼捞子条件,真是死到临头还头硬的蠢货,”徐怀啐骂了一声,才跟解忠、徐武碛说道,“走,我们再辛苦往乌敕砦走一趟吧!”
……
……
众人在百余扈骑的簇拥上,又风尘仆仆的走狭仄峡道往乌敕砦方向驰去。
不过众人的心情与数日前从乌敕砦赶来猴儿坞却完全不一样了。
数天前西山蕃胡兵多势众,又有战马之利,而此时的西山蕃胡主力已经被歼灭,剩下千余蕃骑逃走,也可以说是惊弓之鸟,应该再无胆量在朔州兵马之前呲牙咧嘴了。
甚至乌敕部降或不降,众人都不甚关心。
乌敕部被围困已经超过一个半月,其族人严重断水也差不多有十一二天了,他们这时候即便还想据险地以守,强攻下来都不会太费力气。甚至徐怀更心狠一些,再围困十天半个月,叫乌敕部两千多族人全部因断水而死,也不是什么问题。
在途中,解忠还是凑到徐怀、徐武碛身边,问出心里的疑惑:“昨日那十数掷矛好手,显然是赤扈人介入了,你们似乎并无意禀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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