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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烂,也有完备的指挥体系,统兵官也不敢克扣盘剥太厉害,所以石料会源源不断的从石场运出去,不需要徐怀替王禀发愁。
这个环节即便出什么纰漏,郭仲熊也只会追究郭君判、潘成虎两人的责任。
而之所以叫郑屠硬贴过去,还是要盯住潘成虎、郭君判、陈子箫身边的动静,还要光明正大的去盯,死皮赖脸的去盯,这将无形中化解掉他们拉拢禁厢军将吏的可能。
整件事的难点,还在于草城寨禁军武卒撤出去之后,上千刺配囚徒要如何有效管治?
就算陈子箫、潘成虎、郭君判没有巨大利益的诱惑,轻易不会妄动,这次受蔡铤所遣、暗藏在幕后主事的那人,怎么会坐看他们将石场形势尽收手中?
而牢营拥有对这些囚徒最直接的管治权,王禀、徐怀可以将禁军武卒赶到石场外去,朱孝通作为管营,除了能拒绝他们将手直接伸到牢营里去,还能暗中做更多的手脚,令他们防不胜防。
他们料定郭仲熊此时是不会插手石场事,禁军将卒被踢出石场后,陈子箫他们暂时也无处申冤,但石场内囚徒闹事呢?
哪怕是闹出条人命来,又或者上千囚徒怠工,开采石料比以往慢了,来不及供应边地坞砦建造所需,郭仲熊就可以再光明正大的插手进来。
郭仲熊甚至可以给仓司及经略安抚司发一纸文函,正式要求将王禀架空起来,不得再插手石场具体事务,安心在岚州做一个清闲贬官。
无法直接插手牢营事务,就不能从囚徒里挑选安分守己且精明能干的人,实行以囚治囚等事,那又如何保证这么多的囚徒都能安分守己、保证石料的开采?
这是在徐怀过来之前,王禀、卢雄都极为头痛,没有办法解决而一直都没有轻举妄动的关键。
徐怀的想法则很简单,他们不应该怕囚徒闹事,甚至都不能觉得该是他们最怕囚徒闹事。
倘若仅仅是普通闹事,比如囚徒怠工,或囚徒间打架斗殴,闹出条人命,这是会给郭仲熊再次插手石场事务制造口实。
但是囚徒暴动呢?
陈子箫、郭君判、潘成虎他们根本不怕囚徒暴动的,草城寨五百禁军武卒不是吃素的。
囚徒暴动,他们率兵赶过来镇压,杀一个血流成河,随便还能捞点军功获赏。
这么美的事,他们做梦都会笑醒。
问题是朱孝通作为管营,以及牢营厢军都将成延庆等人敢吗?
这不是事后追究谁责任的问题。
囚徒一旦在牢营发起暴动,第一个就会将他们杀了祭旗!
当然,石场官舍跟牢营紧挨着,徐怀他们必然也随后会受到冲击。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就算遭殃,也是在朱孝通、成延庆等人之后。
所以,他们绝不能怕事情搞大,而是要担心事情搞得不够大。
“去你娘的,这些东西是拿来喂猪狗的?比他妈裤裆还要骚气,是人吃的饭食?”
牢营条件非常简陋,天气又炎热,为上千囚徒准备饭食的草棚里散发出强烈刺鼻的腥恶之气。
采石场提前收工,上千囚徒也都已经回到牢管,狱卒正监押他们到草棚前,准备领食暮餐。
趁着王禀与朱孝通、成延庆等人在草棚外视看囚徒就餐的情况,徐怀走进草棚,一脚一个,就将两口盛满粥食的大石瓮都踹翻在地。
这么多人的餐食也是从囚徒里挑选十多名老实听话或暗中给过孝敬的人打理,有两名老吏监管。
看到徐怀突然发作,正准备将石瓮抬出来的几名囚徒自然不敢吭声,两名老吏跳脚过来要拦住徐怀再对另两口大石瓮下脚。
徐怀两巴掌将两名老吏扇倒在地,又将剩下两口大石瓮踹翻,破口大骂:
“小爷平生最恨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暗中不知道克扣多少,竟拿这些猪狗不吃的东西糊弄人,难怪河狸王一个个弱得跟小鸡崽似的!燕小乙,你们过来,将这些东西都他妈给我砸稀巴烂,一把火烧了这鸟牢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场面有点乱
燕小乙等人年轻气盛,性子也急躁,之前就是看不惯不平事出手伤人才被判流徙岚州;也是年轻气盛,心里不平气没有磨灭,刚才看到徐怀纠缠王孔才不计后果上前阻拦。
牢营之中的种种压榨、欺凌,而牢营饭食之劣,令他们关进来都有两三年了,食之还忍不住作呕,早就满心怨恨。
这会儿听到徐怀招呼,燕小乙上前一脚就将粗木桌案踹翻,另一个年轻健囚沈镇恶,抄起一条木凳,便将草棚角落里的水缸打破,水泄一地。
“燕小乙、镇恶,你们住手!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徐爷息怒,这些饭食我们受得!”王孔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将燕小乙、沈镇恶拽住,劝徐怀息怒。
王孔一时看不透徐怀这莽货真是看不过发作,还是受王禀暗中唆使故意跑来牢营惹是生非,他总觉得事情有蹊跷。而不管怎么说,徐怀背后有王禀撑腰,闹多大的事都有可能夷然无事,但燕小乙、沈镇恶他们是刺配囚犯,跟着闹事就是罪加一等,说不定当场就会被乱刀砍杀。
徐怀既然故意犯浑,就不会让沉稳有余、血勇不足的王孔拦他的道,一拳便朝王孔面门打来,破口大骂道:
“你这王孔真不识好歹,我他娘瞎了狗眼当你是条好汉,牢头欺到你头上撒尿拉屎,小爷我今天替你出气,你他娘竟然要往婆娘裤裆里缩!”
王孔不敢还手,极其费力格档徐怀的重拳,身子被打得连连后退,嘴里直是求饶:“徐爷息怒,徐爷息怒!我等再熬几年苦役便能放归,何苦不忍受这点委屈……”
“忍你娘个头!这鸟气小爷我今天就不受得!”徐怀一拳从王孔脸旁擦过,打在草棚柱子上。
听着耳旁“咔嚓”一声,碗口粗细的木柱子竟然从中断裂开来,吓得王孔冷汗直冒,心想这莽货性子怎如此刚烈,这拳要是打中此时虚弱不堪的自己,岂非半条命都没了。
“徐爷,河狸王也是怕你替我们打抱不平,给自己惹来是非——你说砸什么,我们听你的话便是,徐爷切莫动手!我等贱命一条,不怕是非的!”燕小乙、沈镇恶上前拽住徐怀,劝他不要对王孔发怒。
对牢营种种压榨、欺凌满心怨恨,对猪狗不食的饭食满心厌恨的,绝不仅燕小乙、沈镇恶两人。
上千囚徒性情像王孔一般沉稳者是有,被年后两次弹压搞得心有余悸者也绝对不少,但刺配到边州的囚徒也绝对不缺性情暴烈、胆大妄为的人。
而那些奸恶之徒更是巴不得找机会渲泄心里的戾气,气势汹汹就想上前将草棚乃至朱孝通、成延庆等管营、牢头的骨头都拆掉。
徐怀闹事踹饭瓮、砸草棚,打伤老吏,还叫嚣要烧牢营,朱孝通、成延庆怒气冲冲刚想对王禀发难,想派人将闹事的徐怀乱棍打出牢营去,但这会儿见上千囚徒一起鼓噪起来,他们吓得手脚发软:
这是要暴动?!
上千囚徒,三四成人都有人命案子在身,还有不少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真要暴动,在草城寨禁营武卒赶来镇压之前,他们这点人手,都不够塞牙缝的啊!
“徐怀,你这混帐家伙,又要作什么乱?”王禀这一刻暴跳如雷,疾声大骂,手里还抄起一根长木杖兜头兜脸就朝徐怀乱抽过去。
“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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