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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的话只要有道理,他都能听得进去。
落草为寇当然非他所愿,他也不是怨天尤人之辈,但这么多人的生死存亡,都压他的肩上,叫他倍感沉重。
徐心庵多少还是难以接受徐怀如此大的转变,急着分辩道: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歇马山怎么可能容我们在这里落脚?”
徐怀知道心庵事事都听从徐武江的,所以还是继续劝说徐武江道:
“我前日潜入邓珪房里,从衣箱里拿出一些金银,而这里距离玉皇岭仅隔两道山岭,粮食棉帛盐巴等物可以从南寨直接翻山运过来,短时间内不用急着去勒索附近的村寨。而只要我们不跟歇马山争食,我想他们未必会急吼吼赶人……”
玉皇岭到金砂沟虽然山险坡陡,但这边仅有二十多人,每隔日安排人背一二百斤粮食过来,不是多困难的事。
就算徐武江他们没有什么积蓄,他前日顺手牵羊从邓珪衣箱里顺走的金银值上千贯钱,还是能抵用一阵子的。
而徐武江人虽然不多,但兵甲俱全,实力不弱,仅仅是小股在金砂沟一带活动,不去直接侵犯歇马山的利益,歇马山真未必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帮官府拔掉这颗钉子。
当然了,徐武江他们倘若想在金砂沟招兵买马、壮大势力,到时候必然会跟歇马山贼匪起冲突,但那是另外一说了。
可能到那个时候,才是说出溜槽法的契机。
“……桐柏山说是三百里方圆,但真正意义上的深山老林并不多见,我们投靠别家势力有诸多顾忌,但想要自立门户,不管跑到哪里,怎么可能不跟别家势力起冲突?我觉得这事不能瞻前顾后了。”
徐怀见徐武江有所意动,继续劝道。
“而哪怕暂时留在金砂沟,除了震慑徐武富不敢公然跟邓珪、陈桐等人勾结外,更重要的还是依仗鹿台南寨作为掩护,方便暗中送补给过来。倘若不靠着鹿台南寨,我们每隔天从哪里购买一二百斤粮食送入深山老林,怎么才能不被巡检司盯上?我们不能真当邓珪、唐天德他们是瞎子啊?”
“……你这憨……”徐心庵坐旁边听过徐怀这番话,都觉得自己有点被说服了,忍不住又要开口戏骂他是憨货,怎么知道这些歪歪道道?
“十七叔,要不把大家喊过来商议,徐怀的话,听着好像有些道理哦。”徐心庵转变主意道。
“四虎,你们过来……”
徐武江也认为徐怀的话有道理,但他心里更清楚,事态到这一步,能不能走下去,人心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才二十多个人,只要有一人心志动摇,有投靠徐武富或散伙各奔东西的心思,就有可能会出大问题。
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要尽可能说服每一个人。
徐武江招手将徐四虎等人都喊过来,将徐怀的意思说过一遍。
“我觉得这事能成啊,”徐四虎等人纷纷附从,两天来忧心忡忡,这一刻难得有些高兴的拍着徐怀的肩膀,“你顺手从邓郎君那里牵走多少金银?”
众人除了并不愿抛弃家小远走高飞外,甚至都还没有做好打家劫舍的心理准备。
前日还是官兵,今天就要落草为寇,干刀口舔血的事,谁能坦然接受?
徐怀既然顺手牵来不少金银,又能从鹿台南寨暗中背粮食过来,他们就无需迫于生存对周遭熟悉的村寨下黑手,这要比投靠山寨,或到其他地方拼出一条血路来更容易叫人接受。
“有两百贯钱!”徐怀说道。
徐怀没有说实话,主要是怕大家起了分赃后各自远走高飞的心思。
桐柏山田少粮贵,但两百贯钱,除去添置一些必需品,还能购入上百石粮食,足够大家在金砂沟吃小半年的。
现在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既然想到接下来半年内都无忧饥寒,心思也就没有那么慌乱了。
咸鱼岂能枉自
议定一些事后,徐心庵、徐四虎便先随徐怀潜回鹿台南寨。
徐怀以往笨拙,他娘在世怕他闯祸、走失,看他较紧,他对玉皇岭之外的峰岭,远不如徐心庵他们熟悉。
徐心庵也罢了,徐四虎跟他早已病逝的老子,早年都是南寨的猎户,能走善射,他知道山里哪些地方相对容易走。
他们还是要从山间里找出捷径,方便两相往来,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徐怀那般,有那样的身手跟强健体魄在深山老林里乱闯的。
“原本有棵树倒伏在这里,可以踩着过去……”
今年才二十四岁的徐四虎长得高壮结实,领着徐怀、徐心庵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被一道宽三丈余的深沟拦出去路。
原先横倒在深涧之上的大树,不知什么时候被山洪冲走,他们被拦在深涧的一侧。
徐怀探头看下去,裂沟有七八丈深,非常陡,泥石湿滑,底部有浅水流过,看左右却有不少大树,看来需要拿些斧锯过来。
人手有限,想要造一座木桥太费时日了,但从旁边砍倒两三棵大树拖到涧上,方便行走,却是容易。
除了这处深沟不怎么好绕过外,三人在灌木草丛间摸索着前行,沿途还有好些陡坡,但都不是太高。
以往徐四虎他们进山打猎,这种陡坡溜滑下去就行,以后要方便走人,凿些石阶就行,甚至更简单的,临时放置简易竹木梯子都成,徐心庵、徐四虎他们都能想到这些办法。
整体来说,玉皇岭到金砂沟之间没有道路,主要还是以往没有什么人走动,但真要开僻一条供小队人马进出的小路,并不是多困难的事。
……
……
徐怀与徐心庵、徐四虎赶到南寨时,徐武良已经提前准备好斧锯火折等物以及一口铁锅,在寨子外的山林里等候,徐心庵、徐四虎没有耽搁,带上这些必需品便返回金砂沟去。
徐怀则与徐武良先回到南寨家中。
徐怀他父亲徐武宣刚回桐柏山,手里还算宽裕,倒饬出的院落分前后两进。
虽说过去十多年,但即便徐怀这两年不在寨子里,平时也有苏荻她爹娘帮着打理,院子却也收拾干净,不显破旧。
徐武良是父母早亡,他从靖胜军回到桐柏山,南寨都没有立锥之地,父母留给他的茅舍也塌了,才不得不入赘到淮源镇去;这次他一家三口,与柳琼儿都暂住到徐怀宅中。
眼下这情形,柳琼儿断不敢回淮源镇,琴斋也留给徐嬷嬷、周嬷嬷两个不明所以的婆子看管——她窥着徐怀与徐武良回来,单在西厢房檐下候着徐怀,问道:“王禀相公那里,你真就撒手不管了?”
“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太多?”徐怀苦笑道。
“你在悦红楼怎么引诱我的,你这么快就忘了?”柳琼儿问道。
“我都没满十六岁,你不要张口污蔑我。”徐怀说道。
柳琼儿美眸瞪了徐怀一眼,说道:“落草为寇,总归没有出路的,你父亲当年能够洗脱干净回乡,是得遇王孝成这么一个贵人,你真就不指望王禀有东山再起之日?”
“不指望。”徐怀没好气的说道。
照后世那一小段文字记忆,王禀遇匪而死并没有惊起什么波澜,这足以从侧面证明王禀东山再起的难度了——皇帝老儿根本就不念着他。
徐怀对王禀东山再起不抱奢想,但柳琼儿绝不这么想。
柳琼儿在悦红楼这几年,可以说得上锦衣玉食,赎身出来,自然要有变化,但她也不敢想象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容色为人贪慕的女子,跟着落草为寇,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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