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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停了一瞬,又接着:“不过,当时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确实说情况危急,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
温峋脸都白了,浑身肌肉绷得死紧,心底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后怕,他没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杨萍萍安抚地拍着他:“后来星星从外地赶回来,签了字,求着医生救我。嗐,这孩子,哪怕她不求,人医生也会尽全力救我。可我老啦,又磕到脑子,活下来的概率已经很低了。”
“第一次手术结束后,那丫头就一直守在我身边,整宿整宿地和我说话……”
其实杨萍萍当时是有意识的,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就是伤得太严重,醒不过来。
重症病房每天探望的时间有限,许星每天进去都求着她醒过来,求着她别丢下她。女孩哽咽的声音委屈又慌乱,她好害怕,害怕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远去,那她可能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所以每天只能尽量多和杨萍萍说话,多说一点她们之间的回忆,想要唤醒她。
但她实在太累了,她的身体机能每一天都在倒退,她能感受到自己正一点点走向衰竭。只是可怜了她的孙女,又一次看着她的亲人在她面前离开。
在一个深夜,连接着她的心电仪突然发出警报声,医生护士将她推出来,许星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地跟在她病床边,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叫她。
最后,实在扛不住崩溃大哭。
“外婆,求求你别走!求你了,别在丢下我一个人!”她大声喊着,“你忘了吗?我们的命是温峋换来的!你要活着,你要替他活着陪我!”
“外婆,他已经丢下我了,我求求你,别走,再替他陪陪我吧!”
她哭得太悲伤,护士都不忍心将她阻挡在手术室外。
但没办法,病人家属不能进手术室,她被一道大门阻挡在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下跌坐在地,看着手术室的灯,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双手合十,不断祈求上天让杨萍萍手术成功。
后来实在没人可求,便开始求贺翎,小声地抽泣:“妈妈,别带走外婆好 吗?你让她再陪陪我吧,我还有好多事没做,我还没找到温峋,我现在不想那么快去见你了……”
她坐在手术室外冰凉的走廊上,躬着身子,抓紧了心口处的衣服,小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温峋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她无处安放的情绪。
杨萍萍抹了一把眼泪,和蔼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那傻丫头,执拗得紧,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都那么难了,你又不在,她求我替你活着再陪陪她,我哪舍得再丢下她呀?”
后来,心电图一度变成一条直线的杨萍萍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许星听见手术成功的消息,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是开心,感激的哭。哭得当天值班的护士小姐姐心都碎了,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哄着。
杨萍萍从出院后到现在,没有再生过一次病,一直平平安安的。
她一直握着温峋的手,这会儿长长舒了口气,慈祥地说:“还好你没事,还好回来了。以后有你在星星身边,我这个当外婆的也彻底安心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啊,能把她照顾得比我还好,把星星交给你,我放心。”
“阿婆,我……”温峋嗓子都哑了,眼眶烧得通红。
似乎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杨萍萍截断他的话:“你也看得多出来,星星那丫头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要不然也不会一根筋地找你四年。我也知道,你对星星并非没有一点感情。日子是两个人一起过的,出了事儿两个人一起承担比一个人孤军奋战强。”
温峋哽住,垂着头,牙关咬得死紧,额角的青筋因为用力已经凸起,好似即将挣破皮肉。
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跳,凸起的指关节泛着青白。他压抑又克制,整个人都发着颤。
他要怎么告诉杨萍萍,许星如果和他在一起,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要怎么告诉他,他的父母因为寻仇被残忍地杀害了,他不想许星走上他们的老路,他舍不得,他想她好好活着,所以只能推开。
剩下的那些危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卫生间的水生停止,温峋胸口发闷,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自暴自弃地说:“阿婆,我……不好的。”
杨萍萍知道他在挣扎,没有逼他,只是温和地说:“好不好的,那丫头不都认准你了吗?”
??
过来,哥哥抱抱
许星从卫生间出来,客厅里只剩下了杨萍萍一个人,她有些疑惑:“外婆,温峋呢?”
杨萍萍朝她的房间抬了抬下巴:“今晚你和外婆睡,小峋睡你那间,已经进去了。”
许星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何况她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她边擦头发边往自己房间走,走到门前,停了一下,抬手敲了敲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道压抑低沉的声音:“进。”
他没锁门,门把手一拧就开,许星探了个小脑袋进去,看见温峋正背对着她,出神地看着她桌面上的星星灯——那是他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许星轻手轻脚推门进去,本来先从后面偷袭,一下抱住他,结果还没走到一半,就被他发现。
男人转过身,背靠桌面,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脸蛋。她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一双鹿眼也被水蒸气蒸透,透着湿润雾气,看起来很无辜。脸颊带了一点粉,软软的,很嫩。
他睫毛轻颤,心尖没由来地发烫,嗓音低低哑哑:“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再出来?”眼角余光瞥到她放在一旁的吹风,长臂一伸将它拿起,把插头插在插座上,“过来。”
许星立马明白他要做什么,骤然笑开,大步跨到他面前,仰着小脑袋问他:“你要给我吹头发吗?”
温峋垂眸,见她笑得乖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果然很软很滑,手感极好。
“嗯,免得你粗心大意地又感冒。”捏她脸颊的手放下,挑起她一缕湿发,指腹碾了碾,发丝在他指间散开。
许星乖乖地拉过椅子坐在他面前,将自己的头发交给他:“吹吧。”
温峋低低地笑,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头顶,骂她:“小懒鬼。”
说完,打开了吹风的开关。
风声“嗡嗡”的,他的指尖在她发间穿梭,许星舒服地眯起眼睛:“温峋,明天我带你去看小胖他们吧,纹身店的生意可好了,有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忙不过来。”
“好。”他答得干脆,指腹轻轻按着她的头皮,“怎么还把那灯留着?逃命不拿重要的东西,拿它干嘛?”
他站在她身后,她要努力往后仰头才能看见他:“那就是重要的东西,你送的都是宝贝,不能扔。”
他把她的头摆正:“什么歪理?”
“不止星星灯,还有月亮。”
“月亮?”他失笑,“老子什么时候送你月亮了?要不要脸?”
“呐,就在床上。”她伸手一指,温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只浅灰色的垂耳兔,被保护得很好,干干净净的。是他给她赢的小兔子。
她说,“我给它取名叫月亮,”然后手指转了个方向,指向自己,“我是星星,”指尖向上,指着他,“你是太阳。”
温峋给她吹头发的动作停住,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她又说:“日,月,星辰,我们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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