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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淡淡笑道:“朝廷可以往南疆派遣官员,也就可以对天下人说南疆依然属于大唐,这自欺欺人的本事倒也不差。”
“不过区区二十个县的县令,自然还无法满足朝廷的脸面。而且这些县都是南疆最贫瘠的穷县,都是深山老林。”杜鸿盛叹道:“南疆许多地方都是由部族土司控制,其中以南疆六部为首,这些土司的势力在南疆根深蒂固,即使是慕容家,对六部土司也是拉拢安抚为主。这二十个县,几乎都是遍布在六部土司的地盘上,慕容家派去的官员都没有什么实权,朝廷派去的官员,更是个摆设。”
秦逍端杯敬了杜鸿盛一杯,又给他斟上酒,才问道:“那象郡是否也受六部土司控制?”
“大唐立国之初,象郡有李伽罗宁联合地方部族建立的地方割据政权,自称为大宁国。”杜鸿盛解释道:“大唐当年征讨南疆所向披靡,唯有大宁国仗着地利,顽抗到底,帝国也是花了数年时间才剿灭宁国。不过李伽罗宁虽然被杀,但残党却没有被完全清除,受到那些土著部族的庇护,而帝国也不能将南疆土著全都杀死,主要以安抚为主,在南疆设立了南疆都护府,而且册封了六大土著部族的首领爵位,实际上也是拉拢六部为朝廷所用,协助都护府控制整个南疆。”
秦逍对南疆所知并不多,对这些往事更是知之甚少,此时听得杜鸿盛解释,才知道南疆比之自己以前所想还要复杂许多。
“明宗皇帝的时候,南疆都护府都护段桂芳自立为王,起兵造反。”杜鸿盛抚须道:“段桂芳起兵之前,在南疆都护的位置上待了二十多年,他却有才干,抚境安民,发展生产,而且积极贸易,与六部土司的关系也是十分的融洽,在他的治下,南疆一度富庶得很,百姓也是安居乐业。而且此人善于钻营,在朝中贿赂许多官员,如此一来,朝中许多官员为他说话,明宗皇帝也觉得此人才干出众,能够安抚一方,所以段桂芳在南疆都护的位置上稳如泰山。”
秦逍已经明白过来,轻声道:“段桂芳野心勃勃,他在南疆收买人心积蓄实力,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自立为王。”
“正是如此。”杜鸿盛叹道:“所以杜桂芳起兵造反后,朝廷又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将之平定。收复南疆后,撤销了南疆都护府,将南疆划分为交州和柳州,而且各设一名刺史,三年一换。”
“既然如此,慕容长都又如何做大?”
“实际上一直也没什么太大问题。”杜鸿盛轻声道:“不过先帝登基的时候,交州地方土司又发起了叛乱,交州刺史无能,叛军一起,竟然弃城而逃,被叛军直接占了交州明城。朝廷正要发兵平乱,不想交州苍梧郡守慕容素德召集了几百名兵士,又汇集了效忠朝廷的几部土司,迅速夺回明城,而且将叛军头领的首级直接派人快马送到了京都,先帝龙心大悦,钦点慕容素德为交州刺史,而且因为那一战,慕容家的名声威震南疆,各部土司对慕容家是敬畏无比。”
秦逍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慕容素德的名号,轻声问道:“那慕容素德和慕容长都是什么关系?父子吗?”
“正是。”杜鸿盛道:“先帝最大的失误,就是相信了慕容家。先帝觉得南疆土司对慕容家如此敬畏,为避免那帮剽悍的地方土司再行作乱,便让慕容家一直坐镇在交州,慕容素德在世的时候,倒也算是对朝廷颇为忠诚,不过也因为他的经营,慕容家在交州的势力已经是根深蒂固,甚至触角已经伸到了柳州那边。慕容速度因病去世,朝中有官员上奏,觉得正是另派官员取代慕容家的时候,可就在慕容素德去世不到半个月,交州又有叛乱发生,朝廷只得让慕容素德之子……也就是如今的镇南王慕容长都接替其父的位置,平定叛乱,而慕容长都也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交州恢复了平静。”
秦逍冷笑道:“慕容素德过世,立刻有人叛乱,刚好慕容长都接着叛乱接替了其父的位置,让慕容家依然扎根在南疆,这叛乱还真是帮了慕容家大忙。”
杜鸿盛淡淡一笑,两人心知肚明,也不说破,杜鸿盛继续道:“南疆二州,比起交州,柳州无论人口还是地域都远及不上,更加上柳州依然是三年一换刺史,慕容家在柳州的影响,比之六州刺史还要大的多。而且因为商贸的缘故,慕容家的势力早就渗透到柳州,所以圣人登基,慕容长都起兵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攻入柳州,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整个南疆,至今为止,南疆二州都是在慕容家的控制下,大小官员也全都是慕容家的人,除了那二十个慕容家列出来的穷县,另外就只有象郡郡守的位置还可以由朝廷派人担任。”
“象郡在柳州?”
“是。”杜鸿盛点点头:“而且是柳州最贫瘠的一郡,到处都是土著部族,慕容家其实也不能完全控制象郡,朝廷要脸面,慕容家就正好将象郡郡守的位置丢给朝廷,不过无论是谁到了象郡,只能是个摆设,政令出不了郡守府。”
“原来如此。”秦逍恍然大悟,皱眉道:“司徒部堂派大人您去象郡,岂不……?”想到隔墙有耳,声音虽低,却还是没有说下去。
杜鸿盛却是淡定异常,端杯饮酒,笑道:“当年吏部将我派往西陵甄郡,一呆就是八年,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注定没什么前途。这次甄郡落入叛军之手,虽然朝廷拉出范文正顶罪,但我这个甄郡郡守也是难辞其咎,没有杀我,只是将我派到南疆,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我在甄郡本就是个摆设,如今去象郡,只是换个地方,并无什么大不了。”
他虽然带着浅笑,但语气却分明早已经看开。
“我今次离开,要和你道别,只因为我很清楚,今次一别,也许咱们再也不能相见。”杜鸿盛轻叹道:“西陵虽然风沙大,但好歹还能扛得过去。可是南疆湿气重,而且瘴气鼠虫也毒,我从西部突然被调往南方,肯定是不适应那边的气候,说不定用不了一年半载,就会死在那里。就算适应过去,朝廷十年八年也不会再想起我这个象郡郡守,不出意外的话,象郡应该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
“大人,凡事没有绝对。”秦逍知道杜鸿盛这是肺腑之言,临别之际,对自己真诚相待,心情颇有些沉重,轻声道:“也许突然有什么转变,你能够及早离开南疆。”
杜鸿盛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笑道:“你是说朝廷发兵攻打南疆?嘿嘿,真要如此,慕容长都第一个就要用我的脑袋祭旗。”摇头叹道:“其实这些年,我还真希望朝廷能早日征讨南疆,如此西陵才会收复有望。不过我现在去了南疆,朝廷若要攻打南疆,我第一个就没了性命,秦逍,你说我该是希望朝廷出兵,还是希望永不出兵?现在连我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秦逍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忽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又听有人道:“杜大人,若无要事,咱们还是及早出发,调令让咱们今日便要出城,待会儿若是耽误出城,咱们都没法向上面交代。”自然是护送杜鸿盛前去赴任的官差催促。
杜鸿盛答应了一声,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端杯在手,却没有饮下去,看着杯中酒,若有所思。
秦逍站起身,然后背对杜鸿盛,从怀里取了银票出来,抽出两千两银票,两千两对一般人来说,当然是一笔巨款,可是对拥有几十万两银子的秦逍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他将其他银票收起,拿了两千两银票过去,塞到杜鸿盛手中,杜鸿盛看了一眼,有些诧异:“你……你这是……?”
“大人,此行南疆,舟车劳顿自不必说,我知道你从西陵回京的时候,什么都没能带出来。”秦逍低声道:“这些银子,你在途中也好当作盘缠。到了南疆,有这点银子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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