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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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你来接我？秦姨呢？”

“我这不是知道你要回来，一高兴就自告奋勇亲自过来接你了。”

“你自告奋勇过来接我，就开这车？”

“这车保养费用那么高，放车库里多不划算，开出来用用嘛。”

“四座的你不开，你现在看看坐得下吗？”

面对陈无祈的质问，陈存巳笑笑，“我也没想到你还带了……嗯……带了朋友回来。”他尴尬地摸了摸脖子，“要不，让这位同学坐你腿上？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他。”陈存巳觉得自己真的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而且也不用担心不安全，反正他……”陈存巳想说反正死都死过了，不用考虑安全问题，又自觉这样说不好，嘴巴自动拐了个弯，说，“这个状态没关系的。”

“你自己想办法回去。”陈无祈打开副驾驶车门，示意柳俞霜上车。随后他将陈存巳挤到一旁，坐进了驾驶室里。

只有寥寥几人的贵宾停车场内，发动机咆哮般的轰鸣声响起，陈存巳在巨大的声浪中挠了挠脑袋以掩饰尴尬。

柳俞霜贴着车窗往后看，“我们就这样把车开走了，真的没关系吗？要不我趴在车顶上，给他留个位置吧？”

“没关系，他自己可以回来。”

“你这样做，朋友不会和你闹矛盾吗？”

“他是我侄孙。”

“侄孙。”柳俞霜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个亲属称谓拉走。

“……侄子是兄弟的儿子，那侄孙就是兄弟的孙子，所以他是你兄弟的孙子，你就是……他爷爷的兄弟！”柳俞霜偏头看向陈无祈，语气充满尊敬，“陈道长，请问您今年贵庚？”

“25。”

“真的？你这么年轻？”

“那你觉得我有多大？”

“呃……你兄弟的孙子都这么大了，我以为你得有七八十了。”

“我看着像七八十岁的人？”

“不像，但你是很厉害的道士，年纪和长相不符也是正常的事。”

“谢谢你对我能力的肯定，但我的长相和年龄确实是相符的，我只是辈分比较大。”

“哦。”

两人没再开口说话。

柳俞霜坐在车内双眼忙碌的四处张望，他腰板挺直，嘴角不自觉挂上特有的傻笑。陈无祈每一次加速，汽车都会发出更为高亢、低沉的声音，犹如野兽发出嘶吼。此时柳俞霜就会不自觉转头看向陈无祈，彷佛再说，这也太厉害了。

机场离市中心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银灰色车子从高速下来，汇入车流中，往商圈最中心的位置开去。

繁华傲慢的高楼间存在着影影绰绰的高档住宅，车子绕过那片住宅，驶入一处“风景区”，大片人造绿地与景观让人恍入桃花源中，凤凰木此时正值花期，火红鲜艳的花朵开满了枝头，淡淡的花香飘在空中，与商业圈的烟火气和人造香全然是不同的味道，难以准确形容。

被美景簇拥着的几栋小楼造型独特，自成一处风景。明明地处市中心，但这整片区域比乡下还安静，柳俞霜好奇地问：“你家住在这附近吗？是哪栋楼？”

陈无祈将车停下，没有直接回答柳俞霜的问题，而是说：“我们刚才是从东门进来的，那里种了凤凰木，而西门附近种了海棠。现在太热了，光照也足，晚上我再带你认认路。”陈无祈下车，打着伞走到副驾门前。

柳俞霜诚惶诚恐地站到他的伞下，看穿着灰色改良唐装的人坐进驾驶室里将车开走。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走路开始同手同脚，“你的意思是，这里都是你家的地盘？”

“准确来说，是我的地盘。”

“哦。”柳俞霜不懂二者的区别，但不妨碍他给予回应。

在有好感的人面前表现得体，遮掩缺点是人类交往中为获得平等友好关系而作出的努力，但当彼此差异过大，处于“下位”劣势一方便会开始坦诚，将无法掩饰的主动袒露。

刚进城的柳俞霜此刻没了先前的拘谨，不再只让眼睛忙碌，将脑袋和嘴巴也调动起来。

“那边看起来像城堡一样的地方是做什么用的？这么多栋楼你是轮流住一段时间吗？”

陈无祈顺着柳俞霜的视线找到他口中所指的建筑，“那栋楼在整个陈道公馆最中心的位置，同时也是陈道公馆最大的建筑，用来举办派对以及安顿宾客。我平时住前面这栋楼，其它栋楼有它们各自的主要用途。”

陈无祈带着柳俞霜穿过长廊、绕过露天泳池，来到灰白色小楼前。

“我输一遍密码给你看，你记清楚了。”

“好。”

陈无祈输入六个数字。

“滴滴……密码错误。”

……

“这个密码设置之后我一次都没用过，不是这六位数的话，我也暂时想不起其它的。”陈无祈偏头和柳俞霜解释，正巧碰上对方认真的眼神，他把后面要说的——你可以从窗户飘进来咽回肚子里。

“我再试试其它的好了。”陈无祈说完又尝试着重新输入六个数字。

“滴滴……密码错误。”

“我再试试。”

“好。”柳俞霜依旧认真地盯着陈无祈输密码。

“滴滴……密码错误。哔——哔——”

门锁响起报警声。与此同时，两个穿着黑色警卫服的中年壮汉拿着棒球棍朝这里走来。

看清门前站着的人，两人毕恭毕敬道：“陈先生。”

“中午好。”陈无祈简单问候一句，微微弯腰将脸对着门上的小屏幕。

“虹膜识别通过。”

陈无祈将门推开，快速走了进去，柳俞霜就跟在他的身后。

“密码的事我一会儿让人解决。你先挑个房间吧。”

“好，我知道了。”柳俞霜嘴上答应着，却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有些拘谨地问，“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需要做些什么？”

“我助理请婚假了，你暂时接手她的工作好了，比如，我出差前帮我整理行李，带上我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还有安排……”

在外出差的衣食住行。

这后半句话陈无祈没有说出口，他想起眼前的鬼之前还住在树下，连饼干包装盒都不会开，像历险记里脱离现代社会的野人。

“还要安排什么？”柳俞霜问。

“没什么，你现在要不要吃午饭？”

柳俞霜诚实点头，“要吃。”

陈无祈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下其中一个按钮，随即走进手工房，拿出两根蜡烛。柳俞霜盯着那两根蜡烛，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陈无祈将蜡放到餐桌上，手脚麻利的保姆也将一份午餐端上了桌，待人走了，室内又只剩下他和柳俞霜。

他将蜡烛点燃，“吃吧。”

柳俞霜就座，两秒后，蜡烛烧到底了。

陈无祈看着烧到底的蜡烛，挑了挑眉。

柳俞霜搓了搓自己的衣角，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给你点两根？”

“要。”柳俞霜猛地说完后抿了抿嘴唇，小声道：“其实你点一根也可以的。”

“只要一根吗？”陈无祈问。

“嗯？”柳俞霜的表情有些呆。

“你确定只要一根吗？”

柳俞霜扯了扯袖口，慢吞吞地伸出两根手指，看着天花板说：“还是给我点两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