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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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人。”

少昊领着自己的亚兽走到贺风面前。在谈论正事的聚会上，他们会以族长及子民的身分相称，而在私下的场合里，才会以父子的身分相称。

此时的贺风依然呈现白虎的兽型态，他本身就代表了整个白虎族的权威，为了随时向族人展现自己的强大，不会轻易化为人形。牠以闲适的姿势趴在可以俯瞰整个部落空地的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自己儿子身边的弱小亚兽：【就是他？】

“是。”殷远听不懂兽语，因此回答的人依然是少昊。

【叫什麽名字？】

“殷远。”见身旁的小亚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看，少昊伸手把他的头给压下去，让他稍微显得恭敬顺从一点，手指还安抚似的在他的兽耳上摸了摸。

这样的动作反而让贺风看清了亚兽脖子上一圈的牙印。老族长眯了眯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吗？】

“我知道。”

白日在众人面前不方便问的事，此时倒是找机会说了出来。

殷远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能用余光暗暗打量高台上那只老白虎。他知道这是少昊的父亲，也知道这只白虎已经有一定的年纪了，却没想到从对方身上看不到任何衰老的模样，依然高大威猛，目光炯炯有神。他开始好奇起白虎族的寿命有多长了，偷偷又瞥了一眼，冷不防就撞上老族长警告的眼神。

殷远吓得一抖，又是本能作祟。

少昊随即搂紧了亚兽的腰，有些不认同地道：“父亲大人。”

【这麽弱，你打算让他给你生下什麽样的子嗣？】

少昊沉默不语。

【你如果喜欢他，把他留在身边无所谓。血脉不能断绝，如果你不喜欢洛音，也可以选族内其他的母老虎。但伴侣的人选不能是他，不能是一只亚兽。】

谈话不欢而散，少昊脸上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兽人在某方面其实还是满单纯的，至少情绪都写在脸上了。殷远大概能猜出发生什麽事了：“你父亲不喜欢我，是不同意我当你的伴侣吧。”

“你怎麽知道？”

殷远总不能说他们父子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吧，喜欢吓人，还喜欢用鼻孔瞪人。再加上他从小被家庭伦理狗血剧荼毒得太深，无非就是婆媳问题，兄弟阋墙，争夺家产这一类的事情。光想也知道自己一只亚兽落在虎群里是不可能受欢迎的。他甚至不明白少昊怎麽会看上他，把他也一起带了回来。但他可没有想要掺和进去的意思，甚至还觉得这可能会是他离开的好机会。

两人随意坐在空地上。不远处已经有公虎开始跳起求偶舞了，也有母虎回应，开始搔首弄姿。有两只公虎为了争夺一只母虎而大打出手的，也有几只母虎为求得一只公虎的青睐，展示自己的面貌与姣好身材。甚至还有互相看对眼的，或者本来就是伴侣的一对，在气氛驱使下大胆求欢。周围暧昧、吵闹及叫嚣声不断，形成一片热闹场景。

殷远看傻眼了，他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露天天体营。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裸奔的世界，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也低估了兽人们的大胆奔放程度。

只有一旁的少昊像是看惯了，面不改色地道：“要吃点东西吗？”

“你们……”殷远突然发现自己可能一直都误会少昊了，他原以为对方喜欢在他面前裸露是想炫耀，看来并不是，“常常都这样吗？”

少昊理所当然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那……为什麽没有人在你们面前跳舞，王族不是应该很受欢迎吗？”

少昊朝他一笑，手指贴在他脖颈处的牙印上轻轻摩擦，意有所指道：“因为王族有挑选任何族人的权力，包含亚兽。所以如果我们不想，他们就不敢。”

不远处的几只母虎本想上前来，一见到少昊在逗弄他身旁的亚兽，立即就打消念头，转向别处。

殷远的脖子被摸得很痒，忍不住缩了缩。虽然他知道少昊是有意要演戏给别人看，还是忍不住抱怨道：“你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

大概是相处一阵子的缘故，少昊这次居然理解了“动手动脚”的意思，亮出虎牙道：“那我能咬你吗？”

“不行。”殷远在考虑是不是要准备一根兽骨给这只大猫磨牙了，省得一天到晚咬他。

殷远看习惯了各式各样的裸体之後，倒也没像一开始那麽害臊了。这时候，有几只亚兽捧着食物与果子过来，大块大块的生肉被包在草叶里，上头洒上了一些植物的碎末，像是调了味；还有各种颜色各异与奇形怪状的水果，是他没有看过的。

白虎部落里没有用火的习惯，因为夜晚的月光够亮，再加上老虎们的夜视能力惊人，他们不需要，又或者还没有发展到用火的阶段。殷远也是後来才发现自己的夜视能力也不弱，或许他的基因中多少也遗传了一点原兽型的特徵，使他在夜晚不至於变成瞎子。

吃肉吃惯了，殷远反倒对这些长得奇怪的水果比较好奇。他看见一种白色果皮，长得像葡萄的水果，只是体积大了很多，光是一颗就有他的手掌心大小。而周围的兽人几乎也都挑这种水果来吃，想必味道应该不错吧，就拿了一颗来尝尝看。

少昊见他挑这种果实吃的时候，挑了挑眉。

吃这种水果不需要剥皮，殷远咬了一口鲜嫩多汁的果肉之後，惊呼出声：“好吃。”

少昊问他：“你喜欢？”

“嗯。”殷远点了点头，趁着果汁滴下来之前，连忙又咬了一口。

“那就多吃一点。”少昊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方才与父亲谈话的不愉快像是都消散无踪了。

殷远吃完之後问：“这水果叫什麽名字？”

“蒲陶。”

蒲陶？与葡萄的发音差不多嘛。殷远下意识认为这东西大概就是葡萄的祖先，味道也跟葡萄很像，酸酸甜甜的，说不定可以酿酒。只是兽人世界里怎麽什麽东西都大？只有他穿越过来变小了，也太不公平了吧。

而洛音在看见那只亚兽吃了蒲陶之後，更是气愤：“这只亚兽的企图也太明显了吧。就这麽想怀上少昊的子嗣吗？”

默白看着两人的互动，也有些意外。少昊平常在族里可高傲了，哪只母虎都瞧不上。这只亚兽看起来很普通，到底有什麽稀奇的？

他开玩笑似的说道：“洛音，你再看下去，少昊就要被人抢走了。”

洛音本来就在气头上，禁不起刺激，听见这句话後，脑子一热，立刻就朝两人的方向走了过去：“少昊──”

洛音在族里的地位不低，她的声音顿时引来周围兽人的关注。一直注视着少昊与亚兽互动的人也不少，他们都知道洛音爱慕少昊很久了，或许也早就在等着看热闹了。

殷远只见到一个波涛胸涌的虎族美女走过来，如果不是她脸上的敌意太明显，殷远可能还会欣赏一下。但听见她的声音之後，才想起这人就是洛音。

少昊看着她，却用余光去瞥仍坐在远处的默白。他今晚其实也一直在关注着兄长的动向，刚才只见默白说了不知道什麽话，洛音就气冲冲地过来了：“洛音，什麽事？”

洛音咬牙说道：“我要向这只亚兽挑战。”

白虎族求偶的传统，无论是公虎还是母虎，两虎争夺同一个对象时，就可以向情敌发起挑战。而举办这种宴会的目的，一方面是庆祝没错，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了族内的生育率着想。在通常情况下，没有老虎会拒绝挑战，因为这等於承认自己的软弱与胆小，没有资格配得上争夺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