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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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谭旭找不到任何拒绝这份煎饼果子的理由。但某些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舒瑜跟他住的不是一栋楼，两男的天天送早餐也不像话，于是“送早餐”就变成了“一起吃早餐”。

就这样过了约摸一个星期，谭旭也咂摸出不对味了。这家伙吃早餐要一块就算了，午饭也闹着一块，搞得习朗看他俩的眼神都变了，整天围着他旁敲侧击地探情况。

实在是……太黏人！以前也没这样啊——

谭旭愤然看向不远处的背影——树荫下正与短发女生尴尬对视的罪魁祸首的背影。

那个短发女生是半路截住他们的，双眼全程黏在舒瑜脸上，半丝余光没留给谭旭。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谭旭把目光无辜的舒瑜打发到一边，好叫他跟那个女生讲完所谓的“悄悄话”。

紫荆未开尽，穿普通衬衫牛仔裤的高挑男生站在一片艳芬里，干净，明亮，好似一抹匿藏在簇簇粉云里的皎月。

毕竟是逛个街都能被星探追着发名片的帅哥，这种程度的告白，谭旭都见怪不怪了。他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舒瑜为摆脱那个星探躲进公厕的情景，撑着树笑得无法自抑，根本看不见解决不掉追求者便干脆朝他走过来的舒瑜。

“你还没有回复我的告白呢！”女生紧紧跟着舒瑜，神情激动。风吹起她的裙边，却吹不动她求爱的心。

舒瑜已经走到谭旭身边了，一手极为自然地搭上谭旭的肩，“谢谢你对我的喜欢，很可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谭旭听着他这句不知道重复多少遍的假话，反射性想笑。他边笑边抬头，抬头的一瞬猛然发现：舒瑜正定定地看着他。

舒瑜在短发女生看不见的角度，对他露出一个笑。

这个笑容看着并不叫人舒心，反而有些说不上来的可怖。谭旭惊悚不已，忍不住避开那双黑森森的杏眼。那眼里定然有什么被藏得极深，否则——这个表情怎么会这么诡异？

没等谭旭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舒瑜已回过头去对付难缠的追求者，异样感也转瞬即逝。

谭旭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但背后的冷汗是那个瞬间最好的佐证。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舒瑜埋在眼底的，是疯狂到扭曲的占有欲。

30

雨点打在屋檐，顺着檐角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积起一滩倒影出天空的水。楼上，谭旭在卫生间换掉了汗湿的运动衫，套上一件蓝色卫衣。他望着窗外的雨幕发呆的时候，舒瑜背着羽毛球包进来。谭旭回头，看着来人忍俊不禁:高他一头的男生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黑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前，活似一只落汤鸡。

他俩在从体育馆回寝的半路遭遇了骤雨，没有伞的两人在林荫道上狂奔，一同冲进最近的宿舍楼。谭旭想起自己那打买大了还没退货的t恤，便拉住还要往隔壁楼跑的舒瑜上楼。好在这场雨只堪堪持续了十来分钟，一个天气预报表明“晴，无云”的周六差点就此作废。

“小旭哥，我鞋湿了。”舒瑜换好衬衫，踏着湿鞋出来。

“那就穿拖鞋，”被喊的人正埋头擦眼镜，没看人，随手指了一下门口的鞋柜，“穿我的，最顶上蓝色的那双。”

“啊？穿拖鞋去吃火锅？”谭旭戴起眼镜，舒瑜震惊表情戳到他笑点。他憋不住笑，抓起准备好的毛巾就往那一头乱毛上薅:“厕所不是有纸吗？湿成这样也不擦擦，你想感冒啊！”

“我没那么虚……”舒瑜嘟囔着低下头，由着谭旭给他弄头发。

雨后晴天，往事如昨。

“你什么体质我不晓得？”谭旭找了张矮凳给舒瑜坐下，自己则坐在床上身子前倾，动作熟稔地摩挲着手下的发丝。“你高二下周五放学淋了雨，你妈妈不在家，你就直接睡了。第二天我来才送你去的医院，记得不？”

舒瑜当然记得。医院里成排的金属座椅靠着很凉，吊瓶里的液体流进血管，整只手都是冰的。但好在还有个人会陪着他输两小时的液，边骂他“糟蹋身体”边给他买粥。谭旭焦急的神色，他记了好久，忘不了。

穿白t的男生感受着头上的触感，垂在床沿的右手张开又攥紧，始终没能抬起来。

见人不回话，谭旭咂嘴:“啧，怕是不记得了。”他见头发弄得差不多，便想收回手:“剩下的你自己搞……”话音未落，右手便被抓住了。“你干嘛？”他带着点疑惑，与顶着毛巾转过头的舒瑜对视，抓住他的男生抿了下嘴，期期艾艾道:“小旭哥……”

张少逸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31

张少逸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直接进屋，仅是站在门口，面色平静地扫视屋内。他目光掠过舒瑜身上那件t恤，最后落到谭旭脸上。刹那间，谭旭猛然生出某种熟悉的，被猛兽盯上的恐惧感。被一双暗流涌动的眼睛锁定，他仿佛置身于第三晚的沙发上。猎物还深陷情｀欲的泥沼，毫无防备，狩猎者却已悄然而至。

谭旭那只被攥住的右手微不可查地抖起来。他垂下头，避免了目光相接的尴尬，却不能屏蔽声音：“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他没起身，只是抽回被抓住的手。

被打断告白的舒瑜只觉手里空得很，徒留一丝叫人难堪的余温。他视线追逐着谭旭的脸，焦急地问：“小旭哥，这是谁啊？”

被被叫的人沉默了一会，像是思考着如何描述两人间复杂难解的关系：“他是……”

“谭旭，你知道我在叫你。”门口的人不耐地打断这段对话。

房间里静了两秒，紧接着床“吱嘎”响了两声。

“这是我舍友。”谭旭叹了口气，“舒瑜你在屋里等会儿，我这边结束了……就去吃饭，行吗？”

张少逸可没闲心等舒瑜应他，极其熟稔地把人拽出去。关门的一刹，他往回瞥了眼。舒瑜那张杂糅了震惊、不解、嫉妒、难受等多重情感的脸，作为一份极佳的见面礼，被他欣然收下。

正是饭点，走廊里空荡荡的，非常适合一场简短的谈话。张少逸却拉着人直奔走廊尽头的杂物间，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名为“旗开得胜”的嘚瑟。

“有话直说，杂物间和门口都一样……”谭旭惦记着待会儿那顿火锅，不愿一如既往地迁就这人。他跟在后面，自然看不见对方兴奋到有些扭曲的脸。

“我有东西给你看。”张少逸不由分说地推他进杂物间。

谭旭上一秒还在纳闷，下一秒浑身的血就凝固了。他双目瞪圆，死命盯着手机屏幕，竭力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祈求着某个破绽的出现，好证实这张照片的虚假性。可这般努力不过是自欺欺人，他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他立马就明白了张少逸非要在杂物间说事的意图。

那是他放在柜子里的，卫生巾的照片。

薄厚适中的唇因主人的震悚不规律地颤抖着，隐隐透出一线水色。张少逸飞速扫了眼，喉结微不可查地滑了一下。他动作缓慢，不怀好意地逼近，可猎物都被抵在杂物间的门上了仍无反应。

这不免有些无趣。

“你……你想做什么？”不可告人的阴秘即将被揭发，原本清亮的声音蒙上一层干涩。

“我想做什么？”张少逸像是被他的神情讨好了，愉悦地笑出声，“自然是想解决一些小小的疑惑啊。”他对着谭旭的鼻尖摇晃手机，仿若天真地问:“我们亲爱的小旭哥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身为男同性恋的你，要买女人才用的上的东西呢？”

恶毒的话语狠狠中伤了这个身藏畸异的人。谭旭震惊于他的表里不一、言行之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