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世界第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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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一块巨石上各坐一旁随意聊着——

“我叫向洛，你呢？”

“我还没有名字，或许我们需要时机？我这才不能化形。要不你想一个呗，我就变成人了。”他一本正经地胡说，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可没那个能耐。不过你还好没化形，不然我更不好意思了。”

“如果人类都像你这样的话，我还是晚点化形吧，真是个不矜持的物种。”

喂，我又没有其他想法。“人类很难拒绝毛茸茸，特别是你这样大又好看的狡兽。”

“这些话我听着很舒心，再来一些，人类。我可以允许你再那样吸一次。”

“真是只贪心狗……”

狡兽哼了一声。很久没有这种直白的对话了，我还挺怀念的，像突然回到了……我暂时顾不上他。可能是我太久没有回应？我能感觉他在把我拢到身边。

我正要抗议，他紧张解释：“其实最初时候，我似乎感受到什么，本以为是错觉，现在这杀意有如实质。他比我强大，即使很近，我却无法锁定他。”

我有些害怕，这也是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情绪。狡兽实力强大尚且毫无办法，且敌暗我明，事态危急。

我经历过一次死亡了，但是那是破茧重生，那是奔向归宿，现在我们的一切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狡兽全部精力在搜寻威胁，没有感知到我的轻微发颤。但此时他发现目光还在，但是杀意消失了，或者是被掩藏了。

闵昂从我在这片森林出现时，他觉得很熟悉。兽类的直觉很强，他不打算出现吓到人类，只能暗中观望。

然后他心心念念的人类就扑到一只臭狗身上了，偏偏那死狗也是个混的，他简直想把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剁了。

闵昂莫名感觉这一切本该是属于他的，那一刻他的心痛魂黯，只感觉自己一无所有，大限将至。

他死死盯着那只“心机狗”——虽然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词汇，但当它恰好浮上了气急的脑海时，他觉得再合适不过了。他的兽毛更多更好看，而且兽形模样更帅气——虽然他不习惯自己是只白虎。但这一切都因为最初的大脑短路，被一只心机狗捷足先登。

他只能继续窥探，妒怒又急躁。直到他听见心机狗说出“再来一次”不要狗脸的屁话，他的杀意实在克制不住。

可是他惊觉人类的惶恐，这让他瞬间收敛气势。似乎那个人类比他的天性，比他的一切都重要。他只能看着心机狗大占便宜，土里的草根都被刨出了泥外。

然后他听见人类继续说话，那些回忆里的内容好熟悉，那个名字怎么会如此凑巧——

“我可以说些好听的话，但是我不会再吸你的毛了。

我是有伴侣的，他是我的英雄，是我一个人的老虎。他最是俊俏高大，皮毛也是最华丽温软的。闵昂总是求索我的亲吻，他总是亲吻我。

那时候我们都是老虎，有一大片森林……最后我们旅行去了……”

闵昂安静听了许久，宛如石像。他的记忆从膜里破出，画面倏地清晰。确实是两只老虎，不是白虎的模样，一只叫闵昂，一只叫向洛……

谁能让狡兽忌惮？——我决定赌一把，赌他是只灵虎，赌他在这里。我说着上个世界我们的故事，不是说给狡兽的，我在向四周的丛林暗处，捧着我们的回忆，呼唤闵昂出现。我呐喊——闵昂，我就在这里啊。

冲动奔涌之后余韵是灰暗的。下一瞬，我看到一道身影，是一只白虎：“我找到我的幸运虎了，我的向洛。”

我们都在寻找，我们都在等待。我只能感受到眼角湿润的痕迹，我知晓——这个世界近两个月，细数的每一日，我做梦也想着他。

闵昂是不喜欢哭的，他过去说眼泪对于老虎是没用的。后来他知道对我是有用的，但是他更希望我没有一丝担忧灰霾，他觉得眼泪就更无用了。

只有最后那天的山洞里，闵昂拖着年老迟缓的虎躯，还想去树丛里给我骗一只狍子，但是他抓不到了。他哭着呢喃，哭得很急却没有声音，像现在这样又完全不一样：“我要怎么办呢？我的向洛怎么办呢？”

我显得无措，当时还没想到过死亡，总觉得离得太远了，这辈子还没活够。

我安抚着他：“你怎么哭了？我不饿啊，我只想要你。好了，不哭了。我是幸运虎欸，我那么幸运，明天一定会抓到狍子的，你开心一点，我们不哭了好吗？”

没有抓到，就是没有抓到，第一次没有抓到。或许年纪大了，幸运也打了折扣，要变成倒霉虎了。我调笑着安慰闵昂，“你饿了吗？我还是不饿欸。”

闵昂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哭，眼泪像是流不尽了。他一遍一遍要我答应：“就这一次，之后一定要能抓到狍子。”他像是不愿意说出口，“实在抓不到了，就去找靳野，吃他的——让他陪你去抓只狍子。”

闵昂心想自己太坏了，不想让向洛吃别虎的食物，还不想让靳野抓袍子的时候知道可以用尾巴。最后那句“别让他用尾巴抓”还是没能说出口，向洛幸运就好，不锇着就好了。

我看着闵昂满脸的泪痕，我慌了神，只能一声一声地应好。但其实我也很坏，答应的事，闵昂哭得这么狠的事，我一件也没做到。

后来在那颗冷杉树下，泪水全流进了我的眼眶、我的心里，包裹着满腔酸涩与悲恸。

英雄落幕，谈不上什么幸运了。也不知道饿了是什么感觉。好在我能找出一个歪理，反正我也没活太久。我还是幸运的，没发觉挨饿，最幸运的是我紧跟着就来了——

冷杉树下，我连闵昂胸口的虎毛都埋不实。最后，我追随着闵昂的脚步。我们知道，幸运和英雄是限定的。我们再次相遇了，我们都攥着过去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