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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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课上，老师枯燥地重复着三单的变化规则。底下人头攒动，学生们沸沸腾腾闹成一团，唯独没有几个在认真听课的。

罗小旺坐在后排最不起眼的位置，打开一本男生之间传阅到翻烂掉页的情色，里面一张张裸体的好身材模特让这群青春躁动的学生气血翻涌。

他取出一张白到透明的复印纸，贴在书上描摹，以至于下课的铃声打响都没听见。等十分钟后的上课铃再次响起，望向空无一人的教室，他才想起，这节是周一的体育课。

体育课，如果是自由活动还好。就怕遇上老师即兴而起的小测，班上的学生多，但是没人愿意跟他一组。每次分组，他孤零零一根豆芽菜似的站在人群外，连体育老师都不肯分出一丝怜悯给指个队友给他。

就像现在，偌大的教室只剩空气和他。

阳光透过玻璃窗漫他身上，罗小旺想了想缺课后体育老师冷嘲热讽的嘴脸，还是扶着桌站了起来，一丝酸意从下肢蔓延到腰侧，让他僵硬的躯体一顿。

雨过天晴，太阳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刺得人睁不开眼。罗小旺走在盛放的阳光里，却觉得浑身湿冷，就像在磅礴大雨里找不到回家的路。

走到操场围栏边上，看到各自活动的同学们，他才松了一口气。起码，今天不再是个笑话。

胡文心手上拿着半块西瓜，靠在门上盯着洗手池前的女人：“我说红梅，你就长点心吧！”又偏头“呸”的吐出一把西瓜子，准心十足的全部落入垃圾桶里。

邵红梅不紧不慢拧干一条毛巾，“他们两个人我都清楚，不会有什么的，放心吧。”

胡文心愤愤不平，“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接着又捏着嗓子尖声重复了一遍那无中生有的扭捏腔调“我觉得罗大哥就挺好的！”

因学的太过，嗓头发干，她咳了两声，张大嘴狠狠咬下血红的瓜瓤，“你听听，她这是人话吗？平时就天天在男人堆里厮混，这三筒巷有哪个男的不喜欢她那股风骚劲！要是旁人就算了，罗大哥那么一个老实人，你可得盯紧点！别让她给嚯嚯了。唉呀呀！真是家门不幸啊！碰上这么个……”

一直保持沉默的邵红梅听到这没忍住打断她的冷言冷语，“我家里的情况我自己清楚，老罗有多大的本事，能让三妹瞧上？换句话说，三妹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眼的，不是吗？”

透过盥洗池上方贴的镜面，胡文心看到邵红梅眼里闪过从未有过的深不见底的冷意，让人发怵。但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变回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和气面庞。

邵红梅笑意盈盈地回头，“西瓜还有，我再去给你切一块吧。”

“算了算了，吃饱了都，嗯……我衣服也没洗完，先走了。”胡文心说完就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走了。

长期浸泡在家务活中的干枯手掌，穿过清澈的水流，冰凉刺骨。哗啦啦的不歇的水声里，耳畔那句回响愈加清晰，一字一句好似厉鬼纠缠，让她不由得把水龙头拧到最大。

水花盘旋着冲入泡沫，溅起水花，她利索的将剩余几件衣物刷洗干净，等再过一遍清水就结束了。浑浊的污水被排入水管，一去不返，就像她的人生。

在等待接满盆中清水的缝隙中，她好像又透过镜面看到女人的血盆大口，一字一句的说出那句，无关何三妹的，只剩醒目刺耳的“家门不幸啊！”

课间，前排的英语课代表喊着要收昨天发下去的作业。昏昏欲睡的学生瞬间清醒大半，齐齐哗啦啦翻找作业，哀嚎着祈求着相临的同学让抄抄答案。

下午还剩最后一节课就能放学了，罗小旺在自制的日历表上划去今天日期。

至于晚自习，在这所升学率快低到负数的高中里，就连老师都不屑于给学生画大饼，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前途坦荡荡的未来，与他们这种学渣风马牛不相及。

因此没有几个学生会安分呆到晚自习结束，只知道缩在门卫室里吹空调睡大觉的门卫大爷，看到排着队翻墙逃课的学生，连眼都懒得睁一下。

罗小旺从书包底部掏出皱巴巴的英语报纸，还没来得及扯平整，英语课代表张莎莎就来到了他课桌旁。后排的座椅很挤，尤其是罗小旺瘦骨嶙峋的样子，更让人肆无忌惮地侵占他的领地。

张莎莎抓着一大叠英语报纸，一个转身没注意碰倒他堆叠在桌前的书，好巧不巧，掉落在最上方的赫然显示着那边全彩的情色，夹着的白色复印纸也飘落在她脚旁。

“哇哦～”后排男生发出一阵低俗的喧哗，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和班上最丑陋的最不受人待见的男生碰到一起，让这枯燥无味的日常激起一片浪花，他们饶有兴致的把两个主角围猎在里面，期待他们的反应。

在这个青春躁动的年纪，男女之间但凡传出一点风言风语，就会被钉在黑榜上日日被人观赏，学生之间口口相传，犹如穿井得人，不论真假。

肆虐的笑意围绕在他耳侧，他飞快弯腰伸手想去够那本，却被狭窄的座位猛的卡在半途。罗小旺憋红了脸，不是害羞而是愤怒。真是没用啊，他恨恨地瞪着空气，颓然地落下手臂。

张莎莎冷着脸将地上的书全部拾起，拿过皱巴巴的报纸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罗小旺盯着她的背影，快速将复印纸藏回书包。

秘密，也许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