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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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周庄被雨声吵醒，他睁开眼卧室里黑乎乎的，下雨的时候总有这点不好，天气会一个颜色，分不清时候，还会潮湿闷热，让人头脑昏沉。

周庄睁着干涩的眼睛缓了缓，起身下床准备去上学。

李山自从昨晚告诉他将吴橙带到公园后就没说什么其他的，也没有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到时候总会知道的，周庄想。

他爬下床打开台灯，桌子上的闹钟还没响，距离平时起床还有半个小时，他关了闹钟要收拾书包，转头看到睡着的李山。

台灯的光波及的范围很小，但仍有一点跑到李山身上，映出他的影子。

周庄看到李山歪着头斜靠在枕头，闭着眼睛，带着一副眼镜，地上扔着一本书，充电式台灯发着微乎其微的光。

周庄还是第一次看到李山戴眼镜，也不知道李山有眼镜。

昨晚写完作业李山在客厅，他径直爬上床睡觉，也不知道李山什么时候来卧室，什么时候睡着。

他想了想，静静走过去摘下了李山的眼镜，捡起地上的书，最后推了推李山。

李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有点懵的直起身。

“这样会落枕，你睡好点。”周庄压低声音说。

李山继续懵懵的点了点头，然后躺在枕头上拽了一把被子睡着了。

周庄将书放到桌子上，边收拾书包边想李山是否还记得昨晚的约定。

不记得也没关系，因为李山也没有义务去替他出头。

周庄提前半小时出了门，这样遇到学校同学的几率为个位数，路上的行人又因为下雨的缘故格外的少，他度过了一个美妙的清晨。

不知道是因为早晨美好的开端还是别的什么，今早过得很顺利。周庄没有受到骚扰也没有被拉出教室。一般在大课间他们会拽着他到教学楼后面的一片土地，让他站着当他们的靶子。他们会拾取地上的土块击打在他的身上，不限于脑袋脖子以及私密部位。

周庄一开始会跑，但总被抓住，抓住了就会有人按着他，他们会近距离攻击。最惨的一次是周庄的脖子上被打了一个大包，看起来很可怖。当时回家后周禹皱着眉质问周庄为什么总是和别人打架，周庄咽下想说的委屈话钻进厕所默默流了一小时眼泪。

后来他在大课间来临之前就很早的逃跑，少数时候他们抓不到他，但多数时候会被找到，然后就是惯例的欺负。

既然跑不掉，周庄想人总得学会适应。于是他放弃掉了自己的自尊配合他们的“玩笑”，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感到极度的无聊，大脑屏蔽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嘲讽讥笑和辱骂，他想到的只有下节课的上课铃声，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周庄从落满雨的窗户边挪开眼后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望着他的吴橙，吴橙在第一排，他的爸爸有点官职，论资排辈在哪里都盛行。

周庄移开眼趴在桌子上，窗户外是灰白色，有点刺眼，伏低身子就可以看到铅灰色的天空和飘着的白云，一团一团。

因为下雨班级里的同学几乎没有出去玩，都在成群的聊天。

周庄的同桌是个很瘦的男孩，周庄只知道他姓齐。而且周庄有时候觉得他很搞笑，齐同桌为了避免和他说话总是偏着头，一下课就背对着他和周围的其他人讲话，甚至连桌子上的任何物品都不可以触碰到他。有一次齐同桌的尺子掉在地上，周庄好心捡起来递给他，不说谢谢就算了，他还用校服包着手接过去，然后用桌套擦了尺子三四遍。

周庄想告诉他他并没有传染病，甚至连鼻炎也没有，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尽管一开始他带着嘲弄的心思去看待齐同桌，但是后来越想周庄越难受，这种情感对周庄来说是还不足以化解掉的一根刺，哽在喉头好久，他想着慢慢长大总会找到答案的吧。

那种身处人群却没有方向的不可控感会让人感到焦虑和崩溃。

周庄仍在看云，他在等下节课的到来。吴橙知道周庄喜欢逃避和等待，但那又怎样，他总会抓住周庄的。

他心跳有点快的看着周庄的头发，周庄的皮肤白白的，眼尾有颗很浅很浅的痣，长的也很好看。

吴橙知道同性恋这类人是在半年前，表哥带着他去了一个聚会，很多成年人。

他就是在那里看到两个男人在接吻。当时他受到很大震惊的去拽表哥衣服，指着那一对人说那是怎么回事，表哥笑嘻嘻的说那就是同性恋，男的喜欢男的女的喜欢女的。

晚上回去他在电脑上查了一些相关资料，一晚上没有睡着。

现在他看到周庄，他想自己是不是也是这类人。毕竟在这之前他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如果看到周庄心跳加速总想靠近手心冒汗就算喜欢的话，那他是不是也是同性恋。

吴橙想着有点激动，他又想揽着周庄了，但是就要上课，不如今天放学揽着他和他一起打伞。

吴橙想的很开心，他一早上都在想这个事情。放学的时候他知道周庄总会很快跑出去，他也总是会追上他。

雨下的有点大，教学楼门口簇拥着一群人，学生家长老师推来推去。周庄确实跑的很快，吴橙挤过人堆向周庄跑过去，他看到周庄正要扎进雨里。雨噼里啪啦的掉，他就要抓住周庄的后领。

但是他并没有如愿，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男人揽住了周庄的脖子。

吴橙愣了愣，他看到那个人瞥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周庄的书包，弯下腰说了什么，周庄扭过头皱了皱眉，又转过去。

吴橙没看清楚周庄说了什么，但是那人笑了笑环着周庄的脖子共打一把伞走了。

这还是吴橙头一次失手，以前的每次只要他想拉住周庄总能得逞，周庄会被他带的一个趔趄，不耐的揉着脖子……

算了，就当没看见。

吴橙打开伞踩进雨里，心不在焉的往家走，今晚再一起打伞好了，他想。

李山早晨起来已经十点多，他喝了凉透了的粥吃了一个饼，然后对着院子里的花园发了会呆。

里面种着一些葱和辣椒，被雨一打歪歪斜斜的左摇右晃。

李山看了会回过神穿好衣服去接周庄，即便没有和周庄说好。就当是给周庄一个惊喜。

他站在一群家长里到处寻找周庄的影子，有些家长穿着雨衣有些又穿雨衣又推自行车，挤挤攘攘的时不时蹭他一身水。

就当体验了一把接孩子。李山安慰自己。

等了一会他终于看到周庄，急匆匆的往出跑。李山使劲推开前面的大爷往周庄身边走，他不得不承认周庄确实有点过于瘦弱，也不知道李海怎么给周庄吃东西的，感觉生意才是她亲儿子。

李山很清楚的看到昨天晚上的那个同学要抓周庄的衣领，他先一步把周庄揽到怀里。

周庄僵了一下并没有挣扎，他闻到李山的衣服是雨腥里夹杂着一股香味，是洗衣粉的味道。

李山拍了拍他的书包，说：“刚有人要拽你，我替你挡下了。”

周庄立刻知道是吴橙。

他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人太多也并没有看清，烦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庄还是耐不住好奇心问李山：“叫他们去那里，然后呢？”

“替你报仇。”李山又戴上了眼镜，黑框大眼镜，这样看起来李山像高中生。

“怎么报？”

“打一顿。”

周庄觉得李山应该不是在说笑。

“那……如果他们……报警呢？”周庄还是觉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