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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舐犊情深,驸马对长女看顾多了,难免平日里就会愈发上心,连特意为苏淼淼请的太医,都先带去了长女处。
[这个苏明德,且给我等着……]
若是苏淼淼高热不起,特地请来的太医却被驸马领去了祈安院,长公主自然要震怒问罪,但既然女儿已经痊愈,好好的在这儿立着,长公主顿了顿后,倒也能够平心静气:“那就派人去大姑娘院外等着,等葛老看罢了,再请来一趟小楼。”
说罢,还扭头拍了拍苏淼淼,安慰道:“你姐姐身子弱,先给她瞧,你别往心里去。”
长公主总是如此,她自个是个坦荡利落的性子,就更不愿叫女儿养成酸溜溜的小家子习气。
苏淼淼干脆点头。
母亲早说过,人不能什么都占全,姐姐生而丧母,身子又孱弱,单是这两件事就已吃足了世间的苦头,父亲因此心疼偏宠姐姐一些,也是应当的,她不该计较,更莫提——
她满心里还想着自个的“新本事”呢,哪里顾得上计较这种小事!
见母亲没有真恼,苏淼淼就也毫不在意撂下太医,紧跟着想起了另一个更重要的人。
衡哥哥!
只想到这三个字,苏淼淼按捺不住满心的雀跃。
她转身向前,双眸闪着欢喜期盼,愈发亮的喜人:“阿娘,我病了,衡哥哥有没有来看望?”
苏淼淼钟情箫予衡,是满京的世家权贵都知道的事。
她从十岁第一次看见刚从行宫接回来的六皇子箫予衡,便对他一见钟情,当众放言日后要嫁于六皇子为妻。
十岁的小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旁人还能当作一句笑谈玩笑,但往后苏淼淼的真心诚挚,却叫所有人瞩目。
六殿下喜欢女子娴雅贞静,她就收敛性情,再不跑马鳬水,从此行止有分,处处端庄。
六殿下喜欢女子才华馥雅,她就改变喜好,钻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直至样样精通。
这样的轰轰烈烈,义无反顾,外人都心知肚明,公主府里亲眼见着的自家人看得只会更深。
长公主与吉祥了然的对视一眼,带着些善意的调侃:“昨夜里才发的高热,你那衡哥哥便是长了翅膀,不知消息也飞不来啊?”
“昨夜是不知道,今日听闻了就一定会来!”
苏淼十分自信的抬了头,说着想起了什么,又着急起来:“啊不行,我还没换衣裳!头也要重梳才行!”
话音刚落,吉祥面前就已经刮过了一阵风,不过两息功夫后,这股风便又哒哒的刮了回来,满面匆匆——
“不成,衡哥哥就要开府了,我说好了要送他亲写的四条屏,只差最后一面了,我先去练字,吉祥姐姐你把我见客的衣裳找出来,记着要找淡色的啊,衡哥哥喜欢清雅的衣裙。”
六皇子谦谦君子,若能与女儿成就好事,长公主乐见其成,女儿家主动追求,身为过来人的长公主,也不觉着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这样为了男人不顾自个的身子,却没一个当父母的能够坐视。
长公主皱了眉头:“烧了一夜,太医还没看,早膳也没用,忙着去写什么字?”
苏淼淼摇头:“我怕一会儿雨停了,上次衡哥哥才说我一知半解,都不知有雨写字要用的墨与平常不同,趁着下雨了,我把那几块油烟墨找出来,好好试试有什么不一样,若是能写好,等衡哥哥来了,正好给他看!”
她生性肖母,自幼不喜读书,只是因为箫予衡,才从四年前开始钻研起了诗词歌赋,琴棋诗画。
她已经很用功了,连父亲都已在夸她进展神速,但是自幼的差距,诸多细碎小节都从未听闻,前日为六皇子研墨时,才知道落雨时要用油烟墨,写出的痕迹才流畅顺滑,也不会因为水汽晕边。
长公主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事:“他嫌弃你?淼淼,你是我瑞安的女儿,便是喜欢小六,也不必过分委屈了自己。”
“阿娘怎么这样说?”
苏淼淼皱起眉头,认真反驳:“是我喜欢衡哥哥,自然要喜欢他喜欢的东西,做他喜欢的人,自己愿意,就不叫委屈,”
说着,她还对长公主一本正经睁大了杏核般的眼眸,老成道:“你不懂!”
长公主没好气:“好好好,我不懂,你一个没嫁人的小丫头倒是懂了? ”
苏淼淼被训斥了也不恼,她虽还没与六皇子成婚,但上一次见面时,衡哥哥都与她说过,平生所愿,便是得一知心人,做一对世间最恩爱的神仙眷侣。
只是想想衡哥哥对她说这话时,那温柔又深情的目光,苏淼淼胸口便小鹿般肆意乱撞,圆润的双颊都欢喜的通红。
“怪道都说女生外向,瞧瞧,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拐得没边儿了!”
长公主也是没了脾气,索性站起了身:“罢了,我去瞧瞧你爹,你给我好好歇着,太医来之前,不许写什么字!”
苏淼淼笑眯眯的,没有反驳,却也没说答应,等人走了,立马转身招呼吉祥:“姐姐快给我拿墨!”
吉祥自幼便在苏淼淼身边陪伴服侍,闻言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口中还不甘心的劝了一句:“外头雨下得这样好,姑娘出去赏赏雨不好吗?”
苏淼淼心痒的看一眼窗外的蒙蒙细雨,还是摇摇头:“还是先写字。”
习字一日不练就会手生,她自幼习练骑射,也最知道不论什么功夫,想精通都要持之以恒,一日都不能断。
说话间,苏淼淼便已立在书案前,认认真真洗手,合好远山香,又在青玉镇纸旁摆好专门用来舔笔的小玉牒,磨好墨后还要再加两滴山泉水,要正好两滴,不能多,也不能少。
这这些不是她的讲究,全都是箫予衡的笔墨习惯,是她从平日的陪伴中一点点发现的喜好,便都仔细的记在了心里,融进了自己的记忆血肉。
苏淼淼仔细铺好纸,心里还忍不住的欢欣鼓舞。
有了这样听亲近人心声的本事,岂不是从此都可以与衡哥哥心心相印,心有灵犀?
苏淼淼想着这些,正身执笔,刚刚落下,耳边却忽的听到了极其怪异的声音:
【身为大梁长公主的独女,苏淼淼生来获尽偏爱,珠宫贝阙,权势爱宠,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于她都是唾手可得。】
笔尖重重一歪,在纸上划出了一道扭曲的深痕,苏淼淼也是猛然睁大眼睛,惊慌四顾!
四下无人,吉祥姐姐知道她练字要静,这种时候都会守在槅扇外,从不打扰。
不,就算在,也绝不是吉祥姐姐,她听到的声音不是熟悉的任何一个人,每个字的声调停顿都是一般的生硬尖锐,虽是人言,却怪异得压根不似人声!
这样不知来源的怪异声音,尤其是还念出了自己与母亲的名字,就愈发突兀的骇人。
饶是苏淼淼的胆量,也难免惊惶,正要开口叫人,耳边便又忽的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她钟情男主角箫予衡,便自顾自认为可以与对方相伴一世,却不知情之一字,最是不讲道理,在《困卿》这本故事中,苏淼淼,并非真正的主角。】
这是什么?
她听见了什么?什么困情故事?
衡哥哥都已答应过的,他们当然可以相伴一世,伉俪情深,又有什么不对?
耳畔的声响,仿佛什么不详的谶言。
手上的笔杆早已跌在书案,苏淼淼健康的唇瓣都白的毫无血色,但怪异的刻板男声却并不理会她的心情,仍旧一板一眼,毫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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