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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慌神儿,摇摇头说不疼,豆大的一颗泪珠坠下来,她双手抓住他衣角,“别闹事儿好不好?让梁叔好好走。”

他们离得很近,闲言碎语立即涌起,猜测着她们的关系。随顺退后一步,“得让梁叔明明白白的走不是吗?”

程家茂刚被祁垚打了脸,自己的女儿又跟随顺一起被别人评头论足,他只觉得颜面扫地,脸黑的不像话。

白卿没来的及反应随顺的话,后者示意严三儿押了一个小护士走进来。

小护士跪在地上,双手剪在身后用绳子捆起来,她颤颤巍巍哭泣,缩着身子往随顺脚边躲,“放了我吧,我知道我都说了,放了我吧。”

蓬头扣面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子,身上穿着的护士服被藤条打的破烂不堪,渗出的血迹染紫了衣服。她巡视四周,许是看到只有白卿一个同性,便又挪着身子往那边靠。她想用沾满灰尘的脸去蹭白卿的脚踝,想激发她的怜悯,想祈求她救自己。

就要贴上去的那一刻,随顺一脚踹翻了她。

他好像没有用多大力,那人却痛的嗷嗷叫。白卿猛地攥紧拳头,克制着自己不去心疼她,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她不会相信任何人,这是梁叔教过她的。她问随顺,“她是谁?”

随顺蹲下身子,揪起她的头发,“把你昨晚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女人不言语,他便拽的更狠,甚至要按着她的头朝地上砸下去。

“哎!”,白卿立即发声阻拦,“别再见血了,她到底是谁?”

随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污渍,“她,拔了梁文达的氧气管。”

白卿瞠目结舌紧盯地上的女人,一个女人,一个护士,怎么可能去拔梁叔的氧气管,定是有人指使。随顺肯带她过来,想必已经招了,如今又不肯说,只能说明那个指示她的人,就在现场。

绝望的悲歌回响,她瞬间失控,跪着揪起女人的衣领,“谁派你去的?谁让你去杀梁叔的?”

“说,谁让的?”

她不说,白卿抬眸去看随顺,双眼瞪得溜圆,瞳孔中波光荡漾,泪水成行,“到底是谁?告诉我!”

随顺踩上那人脚腕,发狠的碾,女人痛的哭天喊地,“现在又硬气了?不说,是还想喝辣椒水吗?”

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禁忌的词汇,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昨晚她逃到车站,被随顺抓了回来绑在仓库的十字架上。他用沾了辣椒水的藤条抽打她,打的她皮开肉绽都不曾松口。后来随顺直接出去,她以为他放弃了,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蛐蛐蛐蛐的声音传来,阴暗潮湿的草垛里爬出来数十只老鼠,它们嗅到强烈的气味就开始顺着十字架往上爬,舔她的伤口,又被辣到摔下去,再往上爬。

她整个人作呕,陷在酥麻痛痒的长久折磨里,老鼠甚至开始啃食她的皮肉,那股强烈的屈辱彻底击垮了她,她招了。

辣椒水……令她怕的不是辣椒水,是老鼠,是那个男人惨无人道的狠。“是,程……”,她哆嗦着抬眼,苟且的目光穿过白卿的头。白卿顺势看过去,脸刚摆动一点,一声巨响后鲜血四溅,她半面脸都是血。

白卿恍惚之间,余光里的女人被爆头后重重倒了下去。她看过去的方向,在自己身后,而自己身后,是程家茂。

她猛然起身,与程家茂眼神对峙。

后者全然不顾,抬枪的手瞄准随顺,“梁叔的葬礼,再有扰乱者,杀无赦。”

随顺冷哼一声后摇摇头,他从花圈上折了一朵花,移步到梁叔的灵前作揖,然后摆上。

“早知道那天就听你讲两句儿遗言了,你托梦给我吧,我尽力做。”

“走好。”

他解下手腕上的老花方巾,擦了擦白卿的脸,而后塞进她手里。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白卿却好像听到了一句:白小姐,我没骗你吧?

祁垚敞着车窗吸烟,见随顺出来便往里挪了个位儿,让他早一步上来。

祁垚吩咐严三儿,“去邵宫。”

后者俯首。随顺歪头,“干嘛去?”

邵宫是祁垚私有的地盘,集酒楼、宾馆、赌场一体,它不属于七髓堂的资产,往往祁垚以个人名义宴请某位显贵时才会挑在那儿。

祁垚攥着烟盒抖出一颗,递到随顺跟前儿,“给你擦屁股咯。裤子帮你脱了,纸也给你准备好,开腚这一下还得你自己来。”

随顺低头咬住烟蒂,凑到祁垚的火儿下燃着。他听严三儿提过一嘴,这茬子事儿,程家茂下死手要把随顺捅进局子去,祁垚找上市局的局长,撂了一百万对方才松口说案件疑点重重,证据指向过于明显需深入调查,这才先把随顺放了出来。

这回算随顺疏忽,自认吃瘪。祁垚铆劲儿把人捞出来,也是让程家茂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上头有人照着不假,可他祁垚的背景更硬。当年有京城来的代表视察,他在程家茂门前栽了个跟头,就不可能再摔第二次。

车子挺稳在邵宫,严三儿给两位哥哥开车门,自己则是坐回去等着。

随顺前脚儿迈上台阶,感觉身后空空的,他朝着车里的人招手,“三儿,一起。”

严三儿愣住,看了眼祁垚,后者点头示意。他浅笑一下跟上去,追在随顺身后嘿嘿两声。

随顺拍他后脑勺,“傻笑啥啊。”

他摸摸自己的头,“没事儿二哥。”

祁垚先一步推门进去,“刁局。”,座位上的两人几乎同时起身,男人五十多岁,穿了一身正装,举止之间吐露着威严,怎么看都是个很正的官儿。旁边的女人看着二十出头,与刁局眉眼间几分相似,是他宠在掌心的爱女。

刁局迎过去与三人一一握手,介绍着自己的女儿,“这是我女儿,刁柏茹。”

“女儿,这几位你都得叫哥哥。”

刁柏茹落落大方打招呼。众人落座,她视线始终落在随顺身上。迎头儿进来的人她在家里见过一面,三十多岁已婚,自然是没兴趣的。她第一次看见随顺就是几天前,去警局找她爸爸回家吃饭,碰巧爸爸亲自在审这个案子,她一眼瞧见了个生的极好看的男人,就是左耳朵有点丑,皱巴巴的像个饺子。

先有了她颇为欣赏的一眼,才有了今天饭局。

祁垚点了瓶好酒打开,给刁局倒上,“刁局,我弟的案子应该能了(liao)了吧?”

刁局看着自己女儿挪凳子挨着随顺坐过去,无奈又宠溺的笑说,“能了(liao)。”

他女儿开心,当然能了。

祁垚开怀笑着,他以为刁局这边不松口,是给的钱不到位。今儿又准备了一百万等着送上,没想到,是图上随顺的人了。这样一来,好办也不好办,能不能了,还得看随顺自己。

刁柏茹手肘贴着随顺,给他夹了一块排骨,“你尝这个了吗?我刚刚吃了一块儿特别好吃。”

随顺面不改色把排骨夹回菜盘子,“我坐过牢,强奸。”

他说的利落,整个包厢瞬间陷入死一般沉寂。祁垚一口酒差点呛死,连连咳嗽,张着嘴巴回看随顺,他好像目睹了一百万打水漂的场景,口型骂了句草你妈。

严三儿赶紧打圆场,“当年的案子是个误会,二哥逗刁小姐的。哈哈,是,挺,逗,哈。”

刁柏茹早就查过随顺了,当年的案子他确实是被陷害的,她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惊讶他脱口而出的如此痛快。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早早揭开自己的黑底儿,想必也是坦诚相待的意思。

祁垚和刁局的脸色也稍缓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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