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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过于悬殊的差距,只在阅卷官员如何评断罢了!”
刘旸的素质自然是足够的,当然听明白了卢多逊的意思,他也是犯了关心则切的毛病,事实上,如今的科考评分,过于依赖试卷审阅官员主观上的意见了。同样一篇策论,打分高低有所悬殊,也属常事。
事实上,从刘皇帝让赵普抽调新一批的人来审阅,就注定所拟名单与李昉所呈那份会有区别。
想明白了这一点,刘旸沉凝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然而,却并不见放松。九个人的误差,不能证明李昉舞弊,但也无法证明他的清白。
甚至于,有这九个人的误差在,传将出去,反而会更加坚定那些认定取士有弊的想法。
纠结的眉头反应着矛盾的心理,赵普见了,暂时压下被卢多逊抢话的不快,微一拱手,轻声道:“殿下,评卷僚属,尚在偏殿歇息,是否要臣交待一番!”
“赵相何意?”刘旸偏头凝视着赵普,他听出了赵普话里的异样。
赵普声音又放低了一些:“殿下,此番事项,关乎朝廷的颜面,关乎科举公正,经臣等审定,一致认为,并无徇私用情。以臣之见,为维护朝廷体面,该当明文宣告,两次评判,结果一致!”
显然,刘旸所顾虑的,赵普也想到了,并提出了一个办法。对于此事,赵普立场也是坚定的,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李昉舞弊,那就要坚定支持。
这不只是因为太子的关系,更因为,作为朝廷的宰相,他自然要维护朝廷的威严与公信。朝廷声誉有损,于他也无益,而朝廷内部如真出了一场舞弊大案,哪怕他并不具体负责,他这个宰相又岂能真的超然事外,毫不担责。
有这样的考量,那赵普的态度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就是真相?
听完赵普的进言,刘旸再度陷入了思索,脸上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显然,他很是纠结。纠结也就代表着,是有所意动的。
然而,迟疑几许,刘旸终是摇了摇头。他明白赵普的意思,同时脑子里也未真正考虑清楚,但就是近乎本能地表示拒绝。
张嘴之后,刘旸的语气却十分坚定:“既然事实如此,又何需隐瞒?我知道赵相的顾虑,怕引起更多的非议与揣测!
然而,朝廷既然调查清楚,确认事实,将情况公布即可,倘若有遮掩,岂不更显得心虚,更惹人怀疑?
堵人口易,服人心难,掩耳盗铃之事不可为,况且,朝廷公断,何需遮掩?”
太子这番话,义正辞严。然,刘旸在做这番表述之时,他脑子里已经理清楚了,固然有话里的考量,更因为,这二次审阅,有这么多人参与其中,事已泄,恐怕不是叮嘱一番就能保证结果不流传出去的。
赵普呢,面对堂堂正正的太子,也没有枉做小人的羞臊感,只是平和地应道:“殿下所言有理,是臣思虑不周!”
事实上,在赵普看来,此事也好解决,想要不泄密,给足威慑便行,比如,但有泄露,知晓情况的人,一并黜落。
当然,这样的做法或许显得极端。不过,赵普也仅仅给出一个建议,向太子表明自己在此事上的态度与立场,至于采不采纳,这就要看太子殿下的抉择。
刘旸的抉择,也很快清晰而有力地表达出来:“就二审的情况,公等的判断,以及两份名单,据实上报,听候诏旨行事!”
刘旸还是聪明的,最终一锤定音的,还得看刘皇帝。
“那武济川可在新名单之列?”刘旸突然问。
赵普颔首,并且语气玩味:“在!不只在,还名列前三!”
“新拟定的九人之中,可有那徐士廉?”刘旸眉毛微挑。
“仍无!”赵普目光清澈,语气肯定。
这下,刘旸也有些意外,说:“适才我也接见过那徐士廉,虽有些桀骜自负,但确有几分才情,当真不能以进士录取?”
提及此,赵普沉默了下,而后转身,从书案中取出一份答卷,交给刘旸:“殿下,这那徐士廉的策论,过目之后,您就明白了!”
略带好奇,刘旸接过摊开便认真阅读起来,读了一段,便抬头道:“写得不错啊,但颇有见地!”
赵普:“请殿下阅览后半段!”
刘旸再度埋头,很快,蹙起的眉头把好奇、疑惑都挤掉了,甚至连眼神都显出几分凝沉,缓缓抬头,吐一句话:“这个徐士廉,怕是自负过头了吧!陛下的功绩,需要他评价?朝廷的大政,他一个小小士子,也敢胡乱指责?当过县吏,会些刀笔,便以为能指点江山了?”
“殿下息怒!”赵普客套性地出言安抚。
察觉自己失态,刘旸也听劝,迅速收敛心神,低头又浏览了一遍徐士廉的策论,人也再度冷静了下来。
显然,能让太子都绷不住,徐士廉这篇文章,很不一般。论乾祐开宝之治,这个论题很大,很多士子在做论的时候,都选择其中段、一事、一政来做论述。
但是,也不免有才情卓著者,如武济川、宋准、徐士廉这样的人。武济川是没有保留地吹捧赞誉,突出文采,也显示见识,那样一篇文章,哪有考官敢给低分。
徐士廉则不然,这个要特立独行,站在一个宏观的角度,来评价乾祐开宝。对于刘皇帝的功绩,也是认可的,尤其是乾祐时代的统一,也是大唱赞歌。
但是,在肯定的基调中,也搞出了些新花样,比如明确地指出乾祐时代大汉平民百姓之疾苦、税赋过重、徭役过重。
比如刘皇帝在诸多制度上的改革,不遵孔孟,不敬圣人,也点到了科举对天下士子,尤其是寒门士子的不友好。
还有,刘皇帝御武臣宽容,对文官苛刻,虽然实情并非如此,但对于很多从乾祐时代便一路走过来的文人而言,就是这般。
至于开宝年之后,徐士廉指出的问题就更多了。什么大封功臣,待遇过厚。什么屡兴刀兵,攻伐不已,为一些入不敷出的穷鄙之地,浪费国力。至于铺张浪费,贡物不断,则属小事了。
徐士廉的想法落于纸面,话可能要隐晦些,但字列之间,那喷薄之意,自是跃然于阅卷人眼帘。
刘旸沉吟几许,抬眼瞧向赵普以一种请教的口吻道:“依赵相公之见,这徐士廉作此文,究竟是特立高标,以博人关注,还是一片赤忱,大胆直谏?”
“不好说。”赵普轻叹道:“老臣到目前为止,也只见过此人一面,实在不了解!”
停顿了下,赵普又说道:“不过,能够做出这样的文章,不可否认,此人有些才识,就是过于轻狂,不知敬畏,滥言造次,为阅卷官所弃,也无可厚非!”
对于赵普的看法,刘旸也算认可。然而,通过这篇策论再从头来看,以徐士廉如此胆大轻狂,自负自矜却不自知,落第之后,登闻见驾这种事情,未必干不出来。
倘若是这样……是不是自己多疑了?刘旸不由得暗暗琢磨着。
“殿下!”赵普轻声唤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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