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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死了,或染病,或在从征服役,还有因为当地的汉夷冲突。到如今,他苏家基本只剩下一干老弱妇孺,唯一比较幸运的是,几个孙儿逐渐成长起来了,经他培养,最受他看重的长孙苏文忠,也已成亲,足以支撑起家族。
此番上京,苏家其他人一个没带,独独让长孙随行,苏逢吉对他也是寄予了厚望。
一直到祥符驿,队伍方才停下。以祥符驿的规模,容纳上百匹马,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空间都給他们,于是苏逢吉与苏文忠在引导下,将马群赶到驿站东北方向的一处野地安置,就地宿营,由苏文忠带人看管。
而苏逢吉则前来驿站这边,而在祥符驿前,一场感人的亲人会面正在展开。杨邠的长子杨廷侃带着妻儿,跪迎于道间,满脸的激动、悲情,骨肉分离十余年,未曾谋面,只能通过书信了解一下老父老母的情况,如今再见,充沛的感情自然蓬勃而出。
比起苏逢吉,杨邠比较幸运的,是祸未及子孙,他虽然被流放到泾州受苦,但他的三个儿子,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还能在朝廷为官,尤其是最受看重的长子杨廷侃,如今已为都察院侍御史,正五品的官职。
“不孝子廷侃,叩拜二老!”此时的杨廷侃,跪伏于地上,一点也不在意什么风度、仪表什么的,语气激动,情绪外露。
早年的时候,杨廷侃就曾几度奉劝杨邠,让他不要和周王、太子、刘皇帝作对,但杨邠顽固不听,后来果然自取其祸。被贬泾州后,杨廷侃曾想到泾州侍奉父母,不过被杨邠严厉拒绝了。
但这十多年来,杨廷侃心中始终郁愤乃至不安,觉得父母在僻远苦寒之地受苦,自己却在开封享受安逸,是为不孝之举。他也曾几度上表皇帝,为父请命,不过都被拒绝了,常年下来,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几乎不敢想象,还不到四十岁的杨廷侃,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就冲这一点,他对父母的感情就做不得假。
“快起来!”杨邠佝着老迈的身躯,将长子扶起。
两眼中饱含热泪,看着头发花白的老母,腰已经直不起来的老父,杨廷侃动情道:“父亲、母亲,儿不孝,你们受苦了!”
杨邠呢,注意到杨廷侃的一头华发,未老先衰之像,也发出一阵深沉的叹息:“些许身体之磨难,怎及你心中之苦!”
此言一落,杨廷侃又是一番大哭,好不容易才安抚住。将注意力放到跟在杨廷侃身后的三名孙儿女,当年别京西行时,长孙还是个无知孺子,而今也成长为一青葱少年了,迎着孙子孙女们陌生而又好奇的目光,杨邠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苏逢吉在远处见到这副骨肉重逢的场景,内心也充满了感触,待他们认全了,方才缓缓地走上前,操着苍老的声音说道:“恭喜杨兄了,父子重逢,骨肉相认,大喜啊!”
看着苏逢吉,杨邠当即朝杨廷侃吩咐道:“快,见过苏公!”
杨廷侃终于露出了少许的意外,要知道,早年这二人,在朝中可是政敌,斗得你死我活的。不过,还是听命,恭恭敬敬地朝苏逢吉行礼。
杨苏二人,也有些同病相怜,在过去的这么多年中,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吃尽了苦头,再到如今这个年纪,也没有什么恩怨是看不开了的。
二人,虽然一在泾州,一在原州,但也是邻居,过去,苏逢吉也时不时地回带着酒肉,去拜访杨邠夫妇,与之对饮谈话。杨邠没有苏逢吉经营持家的手段,日子向来贫苦,每到无以为继时,也都是苏逢吉出粮、出钱支援一二。
可以说,当年的死对头,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知己。
啖耳将军亦回京
当年,不管是苏逢吉,还是杨邠,他们的遭贬,于彼时的大汉中央而言,都是一场地震,政治动荡,人心思动,议论纷纷。这二人,也是刘承祐开启改革、强化皇权进程中的牺牲品,必须挪掉的绊脚石,当然,苏逢吉算是罪有应得,一度不容于刘皇帝,差点没能保住性命。
然而,时隔十多年,当二者再度归来之时,却几乎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纵使有,对偌大的东京城而言,也只是微澜,相比之下,那些马则更有吸引力。
物已不是,人面已非,十多年的人事变迁,时势发展,在东京或许只有少量的人还记得这两个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老人,依稀还能回忆起他二人当年是怎样的风云人物。
不过对于杨邠与苏逢吉而言,品尝过甘苦,经历过磨难,能够低调地回到开封,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又岂再希冀什么风光?安安静静地归来,或许是最适合的方式。
在杨、苏回到开封城,感慨物是人非之时,汉宫之内,大汉天子刘皇帝,正自忙碌着。没有闲多久的刘皇帝,近来再度被繁重的内外事务所包围着,除了关注着开宝大典礼的筹备情况外,就是接见来自天下诸道州的将臣们。
这段日子,天南海北的大汉封疆大吏们,陆续进京,一月下旬,品阶在四品以上的文武,就超过百人了。这些人中,有道州治臣,有戍边大将,有天子故人,也有国家勋旧。
基本上,进京的臣子,尤其是那些掌管军政实权的文武,都得到了刘承祐的亲自接见,通过他们,了解地方的情况,了解国家的发展形势,发现问题,并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同时,关于东京近来的舆论、民情,刘皇帝也密切关注者,近来关于重定勋功的事情,是愈演愈烈,不只是那些利益攸关者,普通的百姓也参与其中,积极讨论。不过,吃瓜群众关注的,却是哪些文武能够入选“乾祐二十四功臣”,那自然是仿照凌烟阁所行事,配享太庙,这引起了极大的议论,同时也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
当然,关于功劳的议定酬赏问题,有人喜,有人忧,有人淡定,有为之奔走者,也有为之焦虑者,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在这个过程中,议论声很大,大到不断传至刘皇帝的耳朵中,但实际上,却并没如何地群情汹涌,一是皇帝与朝廷的权威在那里,二则是最后的情况如何,还未揭晓。再加上,真正的军政大佬,可都盯着那二十四张“席位”了,可以想见,那才是今后大汉功臣权贵之中地位最高的一批人。
如党进,别看他一副莽夫形象,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说什么出格的话,之所以有那些言行,不过是为了加深一下别人对他的印象,告诉皇帝与评功的大臣们他党巡检的功绩……
“骄兵悍将啊!”崇政殿内,刘皇帝听完张德钧的汇报,微微一笑,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着让人忍不住多想的话。
但观其表情,又确实不像在意的样子。只见刘皇帝轻笑道:“这个王彦升,这么多年了,倒是聪明了许多!”
张德钧汇报的,是戍边回京的定边军使王彦升。自从当年因过遭贬,到西北盐州戍边,这一晃整整十年就过去了,对于这个戍边大将,刘承祐也特地下诏,将他召回戍职。
不过,在回到开封后,听闻议功定爵的风潮,王彦升直接对人说,他于汉兴之时,投效刘氏,为国家南征北战,勘乱制暴,小有建树,然自乾祐五年之后,便一直守御西北,统一及北伐大业都未及参与,没有赫赫战功,朝廷如今议功册封,他却是无颜贪功求赏,以功臣自居……
话虽然是这般说,但言外之意,分明是在提醒刘皇帝与朝廷,不要忘记了他们这些为国戍边,默默付出的将领。
“二郎,你对此事怎么看?”刘承祐瞧向恭立于御前的太子刘旸。
回京之后,刘旸每日都要被刘皇帝叫到身边,考校问话,与之谈论江南军政,让他参与或者倾听刘皇帝对大汉下一阶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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