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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行周报,博州睹蝝生弥亘数里,一夕并化为蝶飞去。朝廷赶紧下令,命诸州做好扑蝗灭蝗的准备,冬麦已然成熟,正值夏收之际,可不能再似去岁那边,粮食减产过分。刘承祐想将高行周自邺都调回东京,已经想了半年了,又作罢。
初期的大汉王朝,真的是多灾多难。
即便国事再艰难,得知使唐的陶谷与王溥归来,刘承祐还是快速地暂时把注意力从灾情上转移开,投向他心心所念的南唐情况上。
为表重视,刘承祐命舅父宣徽使李业亲自出城去迎,同时,在其还朝之后,便于崇政殿中召开了一次御前会议。
“此次使唐,历时近两月,辛苦二位了!”刘承祐先接见了陶、王二人,赐茶赐座,勉慰道。
“为陛下尽忠,为大汉效命,那是臣等的荣幸,岂敢言苦?”在刘承祐面前,陶谷又恢复了他的恭顺与严敬,大发舔功。
听此言,王溥不禁瞥了眼陶谷,见其人那一脸谦卑的样态,那般的迥然,那般自然,那般令人惊讶,就仿似会变脸一般,装都装不出来。
“此次使唐,仰赖陛下之威严,大汉之强盛,臣二人方得以不负陛下嘱托,成功与唐主议和,另得南唐觐献粮三万石,钱两万缗……”陶谷眉开眼笑而又目露殷切地望着刘承祐,献宝似的。
大致的情况,早由二者提前具书报与东京。
“却也不少了!”不过,刘承祐一张嘴,穷鬼的属性立时便暴露出来了,面容像一朵花骨朵,微微张展,一扬手:
“幽定诸州大震,缺钱少粮,朕正自头疼。这些钱粮,正可北输,那赵匡赞,除了向朝廷要钱粮,真是什么也不会了……”
刘承祐嘴里随意地抱怨着,不过语气,更像种调侃。
“河北大震?”王溥神情有些严肃,问道。
“是!去年旱灾,又起蝗祸,今岁入夏,又来震灾,兖郓等地,蝗又起!”刘承祐是一幅苦中作乐的表情,道:“这上天,都不欲让朕与大汉好好消停一段时间啊。此番震灾,东京好不容易存有点闲资,又消耗掉了……”
“陛下仅当此乃上天对大汉的考验,陛下尝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大抵如是吧。”陶谷向刘承祐劝慰道,还拿刘承祐的“名言”来举例。
刘承祐的反应,倒没有多少尴尬处,很是大气地说道:“从来人祸大于天灾,区区震害,岂能动摇朕的心志?”
“陛下豪情激越,臣实钦佩!”陶谷躬身一礼。
摆摆手,刘承祐对陶谷的恭维基本免疫,不过嘴角还是微微抽了一下。
“金陵一行感觉如何?”刘承祐问。
“臣等乃中原大国使节,彼国偏据一域,岂敢无礼。那唐主亲宴臣等,召南唐大臣作陪,言谈之间,对我朝颇为畏敬……”陶谷答道。
刘承祐不由看向陶谷,心中起疑,直觉其言,言过其实。
面上不动声色,刘承祐转向王溥,又问:“那唐主李璟如何?”
面对刘承祐此问,王溥不假思索,说道:“唐主样貌端正,为人儒和,颇具雅仪,喜好词赋,文才甚佳,非凡俗之流,可称大家!”
“好!能得王卿如此评价,确是不凡!”刘承祐闻言乐了:“在此道上,朕恐怕是拍马也难望其尾啊!”
陶谷显然明白刘承祐在乐什么,躬身一礼,媚言道:“诗词文章,终究小道。于治国统兵之道上,唐主不及陛下万一。于此大争之世,唐主文弱如此,非其国臣民之福!”
“然于大汉而言,确是再好不过的福音了!”王溥也作礼,附和道。
“看起来,二卿金陵一行,确实有所收获啊!”刘承祐笑容一敛,语气恢复平淡。
“官家,大臣们都到齐了!”内侍张德钧禀报道。
“走!”刘承祐率先起身,朝崇政殿正殿而去,嘴里说着:“将你们使唐所观所感,对诸公分享一番!”
陶谷眼中的伪唐
此次御前会议,参与的人数并不算多,仅杨邠、王章、冯道、郭威、王峻、魏仁浦、范质、王朴,再加上回朝的陶谷与王溥。
共计十个人,从这十臣的姓名便可知,此次殿议规格很高,不论官职大小,地位尊卑,这些人都是在刘承祐眼中有资格接触到大汉核心战略的大臣,能在南征事务上建言献策,率先垂范的人。
哪怕如今的刘承祐对杨邠已经不满到心如止水的地步,仍旧没有刻意将之忽略,不管怎么样,至少表面上,杨邠仍旧就是大汉的首辅。君臣之仪,上下尊卑这种东西,正是刘承祐想要重新塑立的。
另外,直接统兵的将领,没有一人得以在座,包括殿前司与侍卫司的头头尚洪迁与白文珂。南征江北,还属大汉的机密,在此事务上,禁军的将领们,只需做好他们统兵的本职工作,并且在天子的意志下做些南征作战的准备。
待刘承祐携陶、王二臣至,免众臣礼,落座,崇政殿的大门被内侍们合力推动着缓缓合上,化殿议为密议,为此次御前会议凭添几分神秘感。
陶谷毕竟为正使,不管如何,都应由他禀报,只见他起身,作态端正地施礼一圈,道:“陛下,诸公!”
“臣等此番南下,盘桓金陵近两月,奉王命,细细见闻其国事。以臣所观,伪唐实为国朝大敌,万不可以其偏处东南,民弱兵孱,而有所小视。”
在刘承祐与一干朝堂大佬的注视下,陶谷感觉精神尤其振奋,胡须微颤,娓娓道来:“南唐肇基三十余载,传于今主李璟,根基已固,人心归附……”
陶谷刚说完一句话,殿中一人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唐先主李昪建立伪唐之时,乃前晋天福二年(937年),至今不过十三载,何来的三十余年?”
王峻挺身直腰,正坐于殿中,表情生硬,心情似乎不佳,缘由,大概可以从其座位次序看出,座位优先于他的人太多了。
以陶谷的心胸,面对枢密副使如此不给面子的质问,心情也不妙,但考虑到王峻的权力地位,暂时得罪不起,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陶谷面上倒是平静得很,心中甚至有所鄙视。在陶谷看来,而今占据大汉朝堂高位的似杨邠、王章、郭威、王峻这样的人,多见识短浅,目光鄙陋。
甚至对这种“愚蠢”的问题,有所预料。朝王峻一笑,陶谷淡定道:“王枢密所言不错,然,世人多只看到伪唐立国十三载,却少有注意到,在南国以徐代杨,以齐替吴之前,自徐温起,其父子两代,耗费了二十载的时间,攫得杨吴权力,怀柔旧臣,培植党羽,邀买民心,方才有李昪顺水推舟一般变家为国,而上下安之如饴。”
“是故,南唐虽得国于天福二年,然其肇业之基,却是在徐温与父子两代相吴之时,万不可以其王朝之日短,而疏忽大意!”
陶谷嘴里,一会儿李昪,一会儿徐温,一会儿齐国,一会儿杨吴,又是父子,又是伪唐……很有种卖弄的嫌疑,王峻对于南唐的历史,也是粗晓罢了,大概也听懂了,一时间有些懵,无力反驳。
看了面上苦大仇深的王峻一眼,刘承祐示意陶谷:“陶卿继续。”
“是!”恭敬地朝刘承祐一礼,陶谷继续悠悠道来:
“臣并非恭维,伪唐先主李昪,实属一时豪杰。其前后秉执江淮军政二十余载,苦心经营,行息兵安民之政,轻徭薄赋,劝课农桑,鼓励商贾,和睦友邻。兴科举,广建书院,育化子民,大力招徕士人,使文道大兴于江南。中原衣冠南渡,无不往投而效顺。”
“如此耕耘,方使得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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