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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白文珂为首的众将,则以叛军实力犹在,不可骤下,还需缓缓图之,打算暂作休整后,稳步推进,毕竟河东城已近在眼前,待后续诸军围城,再做计较。他们在地方日久,当然知道,河东城被李守贞修缮得有多坚固,周晖的建议,太过想当然。
实际上,还是诸军之间的隔阂问题,不服统帅。虽然刘承祐以白文珂为西南行营都部署,但老将年迈,资历虽高,但想要服众,还是有点难度。原本统御四地官兵之时,便有滞涩,反倒是禁军来了,让他们倒一条心了。
闹到最后的结果,各行其是。周晖以白文珂昏聩怯战,不足为谋,在左厢都指挥使孙立的支持下,自率小底军先行北上,有点莽撞地扎向河东城。
白文珂则按照自己的想法,休整军士。
……
刘承祐这边,自出洛阳后,走陆路行军,速度不疾不徐的,透着一个稳,让三军将士始终保持着一定的战力。
七月癸酉,自东京祭旗出师后的第十二日,刘承祐领军至陕州石壕镇。休整的同时,还有闲心与杨邠、冯道、范质三人在镇中凭吊一番。
以战事之故,镇中的丁壮,大部分都被征劳役,随镇将前往军前效力。几乎可以肯定,石壕吏的故事,又在此地上演了一遍。
“此镇名石壕,是根据杜工部《石壕吏》所来?”站在镇子口,朝西远眺,望着那山河表里,刘承祐问道。
“应当是吧!”冯道的回答,带着些不确定。你要让他临时将此镇的来历讲一遍,也是为难人。
刘承祐的关注点显然不只在镇名上,背着手,头微仰,感慨道:“战事一起,所受疾苦,犹在百姓啊!”
闻言,冯道立刻“仙风道骨”地捋须道:“陛下忧国爱民,只待平灭叛贼,自可弭乱罢兵,还其以安宁,解其疾苦!”
瞥了冯道一眼,眼神中的鄙视有些明显,默然跟在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杨邠,突兀地插嘴了:“战事起,皆凶顽谋叛,朝廷动兵,本为国家生民。倘非如此,叛逆猖獗,乱象扩散,彼辈所受疾苦何止于此?时下天下大乱,诸国并立,陛下如欲弭兵戡乱,唯有以战止战,以杀止杀。今后需要打的仗还多,陛下何须于此,发这无名感慨……”
杨邠此言落,此间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起来。尤其是冯道,别看他常常唾面自干,不惧物议,但杨邠那流于表面的鄙视,还是让这老狐狸心中赧然。他冯相公位列宰臣之时,你杨邠可还是个无名之辈了。
杨邠这一路来,郁郁寡欢的,一张脸也更加苦大仇深了。大概是预感到了什么,也是彻底放飞自我,每每在御前发表一些“奇谈怪论”,虽有听其来,也有那么些道理。
从本心讲,刘承祐对杨邠个人并没有太多的偏见。此人性格强势自负,政出多秕,但终究有一定的执政能力。客观来说,他虽然小有私心,但总体还算公忠体国,亦算勤勉简朴,比起那些贪鄙的元臣,已经可以用“良”来评价了。
归根结底,还算权力在作祟。从刘承祐还在潜邸之时,便与之作对,及继位,还不收敛,仍欲同他争权。他刘承祐的性格,可从不软弱,两方之间,格外相冲。
即便如此,其他问题都不是没有包容的可能。但蔑视君上,从来都是大忌。纵使魏征,也不是这么做的,而他刘承祐,也不是李世民……
心里有些被戳破作秀的别扭感,偏头瞥了杨邠一眼,刘承祐稍微扬了一下手,说:“杨卿之言有理,确是朕显得多愁善感了。”
“有小底军绕袭贼后,想来风陵津诸军,已然成功渡河了吧!”沉吟了一下,刘承祐主动岔开话题。
范质主动禀报:“官军两面夹逼,风陵北津的叛军,能否顺利撤退都是问题。据察那里的叛卒已占叛军半数,若得溃之,之后再下河东城,当更加轻松。”
“也不容易啊!”刘承祐的表态,带着点谦虚。
想了想,豁然一笑,语调轻松:“前方诸军多建功,连消带打,已使叛军沮蹙如此,这么下去,也许不需朕到河东城下,逆贼已授首……”
见状,冯道立刻附和道:“纵非如此,陛下神威,只待亲提大军至,群贼必丧胆,献城以降。”
冯道这马屁,当然没有拍到刘承祐心坎儿里,别看他嘴里这般说,心里可不是那么想的。
虽然眼下看起来,官军已拥胜势,甚至看起来,他这个天子亲征,都貌似有些多余了。但是这终究只是表象,从头到尾,尚未经血战,李守贞若得蜷缩在河东城那龟壳里,如何下城,才是此战的高潮部分。而自古城战,往往是最难处理的。
“陛下,河中急报!”一道严肃的通禀声,打断了刘承祐的思绪。
扭头看着快步而来的赵延进,刘承祐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心有所感,当下便归御营。
御营大帐内,刘承祐快步入内,接过军报,拆开便阅览起来。一连串的竖排文字入眼,刘承祐的眉头也紧跟着越皱越深。
“使者呢?”刘承祐语气中带着点怒气。
“正在御营等候!”随军伺候的内侍张德钧答道。
“宣!”
赵大已在军中
前来御营汇报的使者名叫王玉,是赵晖麾下一统兵官,为陕州兵马监押。一张马脸上胡茬四扬,很引人注目,行伍之风甚浓,面对刘承祐问询,很干练地将河中战况禀告了一番,所述与战报之上相差无几。
军报上写的东西,描述简练,重结果,略过程。基本上就是,周晖率小底军前驱河东城,攻城不下,为城中守军突施反击。官军一时不能挡,小底右厢第二、五军都指挥使何徽、樊爱能怯战临阵脱逃,导致阵脚大乱,全军溃败,为杨业率潼安军接应,方止败势。小底军折兵,一千三百余卒。
战报之上,很多地方,尤其是关于前因,语焉不详,似乎所有的锅,甩在了那军指挥使何徽身上。
刘承祐一眼就察觉到了军报所述的不对劲之处,直接盯着王玉,双目中仿佛释放着精芒,问:“谁让小底军,独师前去攻城?”
不知觉间,刘承祐的气场已足够强大,王玉下意识地埋下头,瓮声答道:“叛军自风陵津北撤,我军北渡,事前军议,白都部署决定暂作休整,周都指挥使决议趁势急进攻城,自率师前往。”
闻其言,刘承祐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顿时怒由心起。不过被他克制住了,不至于在一信使前发泄,沉声问:“而今前线是什么情况?”
“小底军回撤风陵津大营,重整旗鼓,白都部署准备士气恢复之后,再行北上……”
“你叫王玉?”刘承祐略作思吟,神情如常,问道。
“是。”王玉脸色间不禁流露出少许喜色。
点了下头,刘承祐挥手吩咐着:“一路赶来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因此报,刘承祐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顿时消散了。随其后,陆续又有关于河中战事的汇报传来,尤其是此败详情。周晖上表请罪,同时弹劾白文珂不作为,拥兵自重,坐观其败,更在其败退之际,按兵不动。
另外的,则是刘承祐安插在小底军及诸州的监军的密报,将败事的前后细节给补充全了。然后,刘承祐真的怒了!
“这个周晖,朕以其河东旧将,大汉元从,以小底军与之,托付重任。上了战场,竟如此托大,桀骜不驯,刚愎自用。白文珂是朕亲自委任行营都部署,竟敢无视其军令,私自进兵,累有此败!”御帐中,刘承祐狠狠地捶在帅案上,怒斥道。
“陛下请息怒,周将军也是求战心切,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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