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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泼皮在一旁挖坑,没过多久,和尚就醒了过来,听着挖土声,也大概猜到了什么,愈发奋力地挣扎了起来。
那男人却是一脚踢在了年轻和尚的小腹之上,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年轻和尚整个人被踢进了身后的土坑了,撞到了松软的泥土包,继而摔倒在地。
“小子,你就认命吧,别做无谓的反抗了!”一个泼皮狞笑道。
“我有钱,我有钱!我是大皇子府上的僧人,你们不能杀我!”
几人对视一眼,又看向了领头的男人。
领头的男人这时候却一声不吭。
年轻和尚更加慌乱了,眼见着搬出大皇子的名头都不管用,深怕对方真的杀了自己,他怒吼着,嘶哑的嗓音显得格外狰狞可怖:“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
领头的男人用力地把和尚从浅浅的土坑里拽了出来,身上的大虫纹身都跟着褶皱狰狞了起来。
反省
“姜星火立考成法,以为国朝制治之本,盖因向者因循玩愒成风,自永乐元年考成法始,至是海内淬砺,莫敢有懈怠焉要详兼举,张弛共贯,宰相一身,称量天下,不过如此。”——谈迁《国榷》
身在局中的姜星火,并不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给后世造成哪些影响,后来的人们,又会如何评说他,但显而易见的是,在这个永乐元年的冬天尾巴上,麻烦来了。
“这是诬陷!”
“这就是诬陷。”
姚广孝对姜星火的反应并不感到奇怪,而是说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老和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姜星火陷入了漫长的思考中。
是啊,他们该怎么做?
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做的局甚至称得上简陋。
一个朱高炽府上负责礼佛的和尚,被人检举,检举的内容是收受了官员的贿赂,之所以一个和尚能收贿赂,是因为很多人听说他有“门路”,因此想要走这条路,在年终考成的时候,获得一个超出他们应有表现的评价,并在京察中蒙混过关。
宦海沉浮嘛,就是这样子。
官员的智力没问题,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对此没有抱以太大的期望。
但这种事情的核心就在于,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不做。
就像是逢年过节的孝敬,大皇子日理万机,不会记得谁来送礼了,又送了多贵重的礼,但他一定会记得谁没来。
来的人,名单上就打个勾,不会单独列出来。
可谁没被打勾,那就显眼了,那就要有一份单独的名单了。
所以,哪怕是被和尚再三推诿,谁也不会真的把这件事情闹大了,似乎一个哑巴亏,并不值得真的捅出来得罪大皇子。
可这世界上总有成年人,在走完了所有的路以后,绝望地发现自己无路可走了。
实名制向都察院和六科乃至通政司一起检举的这个兵部小官,就是如此。
京官不好当,看起来威风凛凛,可实则掀开华美的官袍,下面全是漏风的旧衣裳。
老朱给官员定的俸禄就低的离谱,半点迎来往送的余地都没留,勉强够一家人吃粮食不饿死,可要是这样,这些人当官图个啥?即便是再直的人,也很难一点社交都没有,逢年过节去拜访上司,提个糕点包不合适吧?
但社交是需要钱的,甭管是秦淮河还是莫愁湖,消费都不低,就算是维持最基本的体面,去个官办的或私营的酒楼,也得一两个月的俸禄搭进去。
而考成法和京察,在另一个层面上,其实更促进了官员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效果的年终交际活动的频率这就仿佛是军备竞赛一样,或许你知道这么做没什么用,可不做的话,自己就落后了。
如今是明初,在军事方面,五军都督府的那帮动辄侯伯的勋臣们,掌握着军权,而兵部的权力在这些战功赫赫的勋臣们面前并不算什么,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兵部更像是五军都督府的附属机构。
因此,兵部虽然有油水,可油水也不算多,而且分布的极其不均匀。
兵部的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四个司,武选和武库的油水还算可观,毕竟一个选人,一个存货,而职方、车驾,这里面可供官员们操作的余地,就相当的小了。
刘存武就是兵部职方司的一名正六品主事,职方司负责掌管地图、军制、镇戍三件大事,还有一些负责城隍和关津、缉捕的小事,对于大明来说,这些事情有大有小,可对于兵部职方司的官员们来说,全都是没什么利益可言的事情。
因此,刘存武很想挪动一下位子,不求去别的部,可哪怕是平调到武选司和武库司也好啊!
可他的希望并不大,因为他在工作中的表现,实在是乏善可陈,甚至还捅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篓子,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有一次他听不保真的小道消息说,这次他恐怕要被调任了,也就是所谓的“缓冲期”,再不行,就要被革职这顿时把刘存武急坏了,也正是此时,他听说了那个和尚的路子。
一开始,刘存武将信将疑,但他眼见着有几个同僚都送了,而且不管是锦衣卫还是都察院,似乎都没有反应,刘存武开始陷入了严重的焦虑状态之中,为此不惜东拼西凑,又借了些贷,来送了份重礼。
送完这份重礼,听着和尚拍着胸脯打包票,刘存武就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他是满怀信心和希冀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迹象表明,这个和尚或许只是个瞒着大皇子招摇撞骗的骗子,可却并没有哪个官员敢揭穿他,似乎都默认吃了这个哑巴亏。
刘存武也是不敢的,直到追债的人找上门来,把他逼得有家不敢回,天天睡在衙门里,刘存武才被惹急了眼。
而直到此时,刘存武还想着,若是和尚收了钱不办事,把钱要回来就好了。
可惜,这些钱早就被越玩越大的和尚输了个精光,哪里还有要的回来的可能?
“被逼到绝路的刘存武,最终选择了检举——这是都察院的说法。”
姚广孝意味深长地说道。
也就是说,这只是刘存武的一面之词,而且很难获得其他证据,既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编的很完美的谎言。
但不管怎么说,刘存武都跟姜星火和姜星火有关的人,并没有什么联系。
所以,即便是派系斗争,在第一轮的时候,也波及不到姜星火。
至于之后要是真的扩大化,那当然是谁都避免不了的了。
姜星火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没有情报,我们了解不了真相。”
是啊,没有情报。
现在姚广孝原本负责的燕军情报机构,已经被完全裁撤或并入锦衣卫。
坐在皇位上的朱棣,似乎把姜星火拿捏的很死。
没有军队,没有情报,只有一些行政权力,除了被皇权所驾驭,为皇权服务,又能做什么呢?
“锦衣卫为什么没有半点察觉?纪纲真就天天带孩子呢?”
“可能是察觉了,但是不敢报上去。”
姜星火点了点头,重建后的锦衣卫虽然也很厉害,但远不如洪武朝的无孔不入,而且朱棣并不仰赖特务统治,对锦衣卫的限制也不少,而且随着锦衣卫的摊子开始重新铺开,很多精干人手都被抽调到了外地乃至外国,在京师内部,锦衣卫的监控能力已经下降很多了。
再者说,就算锦衣卫真不知道,姜星火都不奇怪。
有时候也不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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