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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朱高煦开始请神,请来了三天前的姜星火。
“曹国公!”
“你是百官之首,你可知道,天下苦徭役已有两千年矣?”
“暴秦征徭役,陈胜吴广愤声言:藉弟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何不举大事,诛暴秦?!”
“暴隋征徭役,知世郎作《无向辽东浪死歌》: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宁为山中匪,不为辽东郎!”
“徭役之苦,十倍于赋税!!”
说到激动处,朱高煦振臂直指畏缩在李景隆身后的文官们。
“你们不信,不妨去天下乡镇市渡挨个问问,哪家哪户的当家男丁,但凡有不去的可能,反而自己愿意抛下妻儿去服徭役的?”
见有文官张口欲言,朱高煦直接从身边披着明光铠的三弟朱高燧手中,一把抢过了用来仪仗的双手仪刀。
唐仪刀为军刀四制之一,装以金银,羽仪所执,因千牛卫常用,又称“千牛刀”,乃是苗刀和戚家刀的前身。
若是姜星火在此,定然脱口而出:“这不是加钱居士那把刀?”
一人高的长刀,此时朱高煦单手拎起,睥睨四顾。
文官瑟缩如鹌鹑,鸦雀无声。
“你们这些当官老爷,是不是就想着苦一苦百姓?嗯?”
“明明是一笔经国济民帐,朝廷多了赋税,百姓少了徭役,就因为你们觉得你们士绅不用服徭役,所以百姓不服徭役便辱了你们?”
“我呸!”
“俺告诉你们,天底下还有一句话。”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废除徭役,便是历史大势浩浩汤汤前进之必然!”
“陛下仁政,乃是泽被万民之功业!”
“反对摊役入亩,便是与历史大势相悖,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反对摊役入亩,便是与天下万民作对,要被指着脊梁骨骂到死!”
“够了!”
朱棣终于拍案。
也不知是拍案叫停,还是拍案叫绝。
“御前咆哮,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金吾卫,拉出去午门廷杖!往死里打!”
“谨遵父皇旨意!”
三皇子朱高燧使了个眼色,带着几名金吾卫把朱高煦直接押了出去。
待朱高煦被拉走,惊出一身冷汗的文官们,这才来得及用敬佩、崇拜的眼神,去看那个渊渟岳峙的高大背影。
是他,用实际行动刻画出了什么叫秦汉风骨。
是他,用实际行动告诉陛下什么叫不畏强权。
是他,面对桀纣般暴戾的二皇子,用那不屈的身影,保护了大家的生命安全。
面对长刀和威胁,曹国公,一步不退!
啊~赞美曹国公!
“曹国公,你做的很好,不欠朕那一顿熊心豹子胆了。”
朱棣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随后示意殿内纠察风纪的御史带领百官整理队形。
李景隆这才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退了出来,而他回过头,迎接他的,是无数官员崇拜的目光。
所以,姜郎,这也早就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既没有犯错伤了朱棣面子,又保护了百官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在不立功不表态的情况下,把摊役入亩推进了下去。
“嘶~”李景隆心中暗道,“不愧是你啊,姜郎!”
二皇子的表演结束了,朱棣微微示意朱高炽,早有准备的朱高炽从袖中掏出了准备好的摊役入亩政策细则。
“摊役入亩,由苏松嘉湖诸府先行试点”
“田亩不分性质,除以兵役代替徭役的军田之外,无论皇室、藩王、勋贵、官府等所属田产,均严格执行摊役入亩。”
“各布政使司,均有监察御史带队巡查,原则上巡查队伍成员籍贯与被巡查布政使司应距三千里以上。”
“南京锦衣卫与各地锦衣卫将遵循陛下旨意,抽查摊丁入亩推行情况。”
“循《皇明祖训》,今年重新清丈田亩,各级官员应积极配合,不得推诿延误。民间有隐田、抛洒、寄田等行为者,需如是告知官府。违者夷三族!”
当朱高煦趴在长条凳上,侧着头看着垂头丧气的官员们鱼贯而出的时候。
身后的金吾卫正高高举起板子,带着呼啸的风声轻轻落下,发出了巨大的“啪”声。
淇国公丘福、成国公朱能、永春侯王宁,围着朱高煦兴奋地说着什么。
而曹国公李景隆这次不避嫌了,他拎着自己的官袍下摆,仪态风流地行到朱高煦面前。
李景隆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些,都是姜郎教你的?”
今天朱高煦的表现,堪称完美。
而这么完美的朱高煦,显然不是自己的能力范围能做到的。
而既然姜星火教了自己这招“呆若木鸡”,让自己不立功又不犯错地渡过难关,那么想来朱高煦的表现,也是姜星火指点的成果。
朱高煦闻言呆了呆,这不是废话吗?
当时讲摊役入亩的时候你也在啊,不是姜先生教的难不成是你教的。
朱高煦此时心里还怀着对李景隆向朱棣率先告密的嫉妒,却是有些不想搭理李景隆。
朱高煦在长条凳上侧着头咧开嘴,用带着三分轻蔑、三分鄙夷、三分嘲讽,还有一分同情的笑容,胸有成竹地对着李景隆说道。
“啊对对对”
拜姜星火为国师?
初秋风凉,桂花盛开。
“笃!”
一支狼牙箭钉在了桂花树上挂着的靶子红心,羽翼兀自颤动不休。
“皇后神射。”
开完拂晓大朝会回来的朱棣坐在石墩上,拢着手笑眯眯地夸赞道。
当面的徐皇后放下短弓,也是眉眼弯弯。
徐皇后身材高挑,穿着浅紫色宫装,外披同色斗篷。乌黑亮丽的长发盘成一个华美的发髻,插着三四朵金灿灿的桂花珠钗,衬得她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肤更显娇嫩。
看着正在烧水煮茶的大儿子,又看了看拎着金瓜锤吭哧吭哧砸核桃三儿子,徐皇后最后瞥向石桌上搭着的一堆奏折问道。
“这是煦儿上的第三封奏折了吧,陛下怎么不批啊。”
朱棣拿起奏折作势递给徐皇后,徐皇后却侧了侧身避让开来。
朱棣无奈,又把奏折扔回了石桌上,说道:“这臭小子拿着姜先生给的信息来邀功,地图都没李景隆画得精细,朕理他作甚?再说,昨天傍晚的时候不是已经批了‘知道了’给他了吗?”
徐皇后侧着身不动,依旧看着朱棣,朱棣无奈,只得又提起笔,批了‘朕已阅’,交给了身边的亲信宦官。
“去,送诏狱去。”
徐皇后看了看两个在旁边装傻的儿子,开口问起了正题。
“那这位疑似谪仙人的姜先生,陛下到底打算怎么对待?”
出乎徐皇后的意料,一向有主意的丈夫此时也陷入了纠结。
“实话实说,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
“不管姜星火是不是谪仙人,朕都是舍不得杀的。”
“即便姜星火现在是肉体凡胎,或许无法对朕和大明造成任何威胁,可他脑海中那种仿佛俯瞰历史长河,透视未来迷雾一般的视野和惊人的知识,朕如何能舍得放弃呢?”
“不说别的,就说中午要讲的‘白银宝钞’,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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