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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样都忍不住要笑一下。
断水给他主人沏了一壶新茶漱口。
而他自己,既没有饥饿感,也没有用点什么的欲望。
有热气腾腾的早饭吃是幸福的,吃饱了也很惬意。明也拍拍有些圆鼓的肚皮躺在椅背上放空。
扭头看断水时却注意到不对劲,断水的身形实在过分透明了,像个缥缈的影儿,而不像个实实在在的人。
断水呢,他并不在意明也探究的视线,收拾完桌子,又去到伙房里慢慢刷洗锅碗瓢盆。
相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明大爷其实是个金贵人,尤其一双手,是不能干粗活儿滴。所以一点不好意思也没地景仰着他勤勤恳恳又无所不能的断水大人,而只凑在一边看热闹。
为着好奇跟过去,却也正好让断水有机会向明也描述那箭上之毒的特性。
出乎断水意料的是,明也竟然真的知道,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听着像化骨水……这不是传统意义的毒药。”
“你知道吧,就是毁尸灭迹用的东西。”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配法,也不难做。”
断水听着,又暗了眸色,所以这人用的是不带任何标记的暗器,又涂了一层没有任何标识性的毒剂。
斩清怀疑是七殇宫的人,如果是的话,这门派探听情报的能力未免太过骇人。上午斩清刚应下请求,下午就行迹就被人掌握了,一路跟踪……
他对主人说,可能江砚秋已经被七殇宫的人盯上了。
斩清笑了一下,话语却冷,慢道是。
“无妨。我只是去杀人的,其他事与我无关。”
“可是,可是这样很危险。”
断水有些急切地说,可斩清却不在意……他说完,看斩清眼里的漠然色,才反应过来,也许这些危险他的主人真不曾看在眼里。
蝼蚁再多也只是蝼蚁,天底下能耐何他主人的人也不过屈指可数吧。
“我帮你看看伤?”
断水摇头,他已经缠好布条,并没有没有解开再缠一次的必要。“它要不了我的命,你也治不好我的病。”
明也看着面前的人,怜悯和不忍难免涌上心头,蚀心的痛楚哪是好挨得呢?
“您既只是灵体,又怎么会疼呢?”
断水这一次却没嫌明也多管闲事,也许是他也真得需要什么人来陪一会儿,好过一个人陷在身体正在从心脏开始一点点腐烂的恐惧中无法自拔。
他的确能屏蔽痛觉的存在,却依然选择生生挨过逼人发疯的疼。
其个中原因嘛……
他沉默了一会儿,手上动作也停下,像在按耐什么不顾一切倾诉心中悲苦的欲望。
有好一会儿不做声,半晌才开口,哑然道,
“主人喜欢。”
当一段关系扭曲到这种地步,需要一方用身体的疼痛来取悦另一方时,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明也不懂,却也无可置喙。
一行三人锁了家门,背着行李走到游鱼巷口,那里早停有一辆马车。斩清还迷惑着马车的必要性,明也就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好意思啊,我不会骑马。”
断水并没把责任全推给明也,而是仔细解释到,步行脚程慢,未免浪费时间。而且马车能提供歇脚过夜的地方,行李也不必要自己背。
这时候赶车过来的老板娘也笑着插嘴道,“小兄弟说得很有道理,你们出门远行多辛苦,既然有能力驾车,又何必苦了自己呢?”
老板娘有眼见力,虽然昨儿是跟断水谈的生意,却也不妨碍她一眼看出,斩清才是这三个人里能做主的那一位。
“我叫燕红桥。”
斩清冲姑娘点头,道,“斩清。”
“怎么样,展兄弟考虑得如何?”
他不姓展,不过斩清也没有费心去纠正女人的误解,点点头说,既然已经雇来了,那就这么办吧。
燕红桥又笑说,“这可不是雇的,这辆车是你们的了。”
“昨儿已经付过钱了,今儿把车子给你们送来,我任务也完成了,就走了啊。”
斩清愣了一下,扭头去看断水,断水却低着头不说话。
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您慢走,就不送了。”
……
车厢里明也坐在一端,斩清坐在另一端,驾车的是断水,明也不会驾车,他啥也不会,是一个没有用的小废物。
“还没问过斩清你们去哪儿呢?不顺路的话实在是太麻烦了……”
斩清一直闭目养神。闻言应道,“我们去哪,你不用知道,会先送你去木野城,我们在哪里也要办些事情。”
明也还想打听下你们要办什么事,可修士这幅不愿多话的模样,又叫他不好再问,悻悻闭上了嘴巴。
旅途是漫长而无趣的,斩清话很少,也不爱闲聊,如果是断水的话还能跟他吵两句,同斩清就连架都吵不起来。
断水很可怕,斩清比断水更可怕。剑灵只是凶了一点,可修士看起来像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差点被摁死在椅子上的经历叫明也至今还后怕不已。
而断水身上不间断的伤,又叫人难过。
想来斩清对他真是很客气了。
明也窝在角落里胡思乱想。
晏城是滏阳的州府。晏城往南是安平县,再往南就出了滏阳到盛州,过了大盛就是木野。木野的首府也就叫木野。
人人都知道七殇宫总部就在木野,却没人能找到,这帮人就宛如地底老鼠一般,躲藏在黑暗中于世人不知不觉间就构建出一张巨网,妄图将天下囊括其中。
萧九冥是前朝皇族萧氏的余孽。
这样一个人的手里拥有这样一股势力,他想干什么,几乎不言自喻。
斩清却怀疑,此人能在官府眼皮底下搞出这么大动静来,其中必然也有朝廷的人支持。
不过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这些都同斩清无关。
其间有什么阴谋不重要。
萧九冥这人是谁不重要,挡了谁的路不重要,是善是恶也不重要。
他只负责杀人,
因为他欠了江砚秋救命恩情。
如果萧九冥知道了,他斩清要去木野七殇取其项上人头,所以派出手下爪牙来围追堵截,这也不要紧。
管派多少人来,
不怕死的,来一个他便杀一个。
除却十年前的一点意外以外,他斩清已经避世隐居六七十载。
像明也这般瞬间就能叫出他旧时名号的人并不多,至于明也,斩清知他必另有所图,即便他现在还看不出这小东西想干什么。
斩清二十成名天下,
那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年轻气盛,受断水煞气影响,为一点不公动气,动手,一夜屠尽山门,上下几百条人命皆死在他剑底。
到今天,他早已经忘了具体是为了什么而拔剑,甚至连师弟师妹们横死面前时,那溅在他脸上的血是冷是热也不记得了。
其间断水功劳不小,可他斩清是什么好人吗?他不这么觉得。
只是用过断水的人都会疯,虽然斩清已经极为谨慎,早在他发觉自己心性变化时,就将断水用阵法封印起来。可到今天,他与断水共处已过百年,便是再小心克制,也依然躲不过性格扭曲暴虐喋血的下场。
他并不真心想折磨断水的。
斩清的心不是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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