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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需要。”
“如果非要说的话,没错,我确实有过再去参加高考的计划……但,我会自己攒学费的。”
挪步到门前,黎若又回头用目光凝住程霁阳,“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不欠我的,我不需要你用任何条件来偿还。”
“是这样吗?”又再扯了扯领带,程霁阳觉得办公室内似是更为闷热了,“可是两年半以前,杜瑰芳患上的是乳腺癌吧?”
黎若正欲离去的脚步滞了滞。
“你那年给伯母使用的靶向药物根本不包含在医保以内。”面上神情依旧像是波澜不惊成竹在胸,说话间,程霁阳的下颌却已微微带着抖。
“更何况还有之后的内分泌治疗,那些进口药,都是需要终生服用的。你到底哪里还再能攒出钱……”
“程霁阳!”
又一次地,黎若被他亲自招惹到崩溃。
“程霁阳……她是我的母亲。”片刻后,黎若将手掌轻轻覆上双目,似是不愿令程霁阳目睹他眸中的尴尬脆弱。
“她不是你的哪一个渠道商,更不是报表里某个可以被你当作筹码的销售折扣率……她是我的母亲,请你对她维持一些最起码的尊重。”
程霁阳的心脏砰砰乱跳,胸口急促地一下下起伏,连脸颊都因短暂的憋气而变得涨红。
“对不起……”良久后,他终于回以一声低低的抱歉。
此刻他的步步紧逼分明像极一个无理的疯子——他自己又何尝不知。
可是程愫告诉他,情绪是弱者的代名词,忘记和摆脱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一切会让自己脆弱的东西,彻底划清界限。
“程霁阳,你是真的就那么想和我算得一清二楚……?”黎若的声音也已带上了显着的颤栗,“你就真的那么想让我们两个从此恩怨两消,再无瓜葛?”
眼前现出的是程愫总也理智克己的那张脸——ada别再哭了,ada把那些事都清算完毕吧,ada只你要走得够快够远,痛苦的过去就永远都追不上你,再快一点,再理性一点,再心狠一点……
程霁阳缓缓阖上眼,“是。”
黎若不断地轻点着脑袋,最终下定决心在他弟弟的坚决中不战而降,“既然这样,那么我就……”
“或者……”
未及黎若将话说完整,程霁阳便又幽微地开口。
“或者……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身体很有欲望。”
像是对室内窒闷的空调彻底不耐,又像是刻意想要对照此刻他自己那暧昧的发言——程霁阳将身前的领带整条扯下,牵扯到的衬衫前扣紧跟着散开,露出他瘦泠泠的锁骨与瓷白的皮肤。
“如果你非得认为金钱的补偿太过轻率,你也可以选择另一种让我们彼此都快乐的方式。”
“算作炮友,或者算作交易……我都可以配合你。”
在蔚乐大楼下逆着风口点燃一支烟,黎若边喷吐出一缕烟雾,边在躁闷中习惯性地搓了搓右手的拇指指根。
他不知道他和程霁阳间的关系是如何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乱序、怪异。黎若甚至不禁怀疑,这一切会否根本就是他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不然他那弟弟又怎么会一副对世间万物都淡然冷静的样子,偏每次一凑近他就发疯?
然而但凡想象到他的弟弟拿出类似的劲头去折腾别人——他会对另一个男人撒泼耍赖,一边言语刺激,一边又明里暗里地费心勾引。
他的一双长腿会攀勾到别人的腰上,大腿内侧曾经那些密密麻麻的印记都会成为他人的标志……
烟头被踩到履底狠狠摧折,黎若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容忍这些场景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
黎若抬头,令几净的大厦玻璃映照出自己幽深的眼睛。
他那么努力地制止自己踏足程霁阳的世界,不是因为他不想或不愿,而是知道有些事一旦开头,那从深渊长出的错位的欲望与执念,便连他本人都再也无法叫停。
程霁阳又到底有多蠢,才会觉得用一纸合约关联了他手底下的蔚乐与黎若,他和黎若偏还能从此两清?
更遑论他还要傻到拿出自己作为筹码……
黎若仰头望一眼这幢大楼上镶嵌的巨大logo,又再泛起酸涩难抑的笑。
他知道他们兄弟二人将继续这么不明不白地纠缠下去,这或许不会是程霁阳真心想要的,却是他再无法掌控的……
正如黎若通过过往经验得来的认知,程霁阳的行政秘书短暂地牵线之后,再往后的执行细项,确实开始由另一家新介入的活动策划公司与他对接。
真的开始推进执行以后,黎若才知,这单事项联系上他,倒也不算完全的空穴来风。
这次团建规模在蔚乐内部不算很大,却聚集了旗下几个核心品牌的销售部,年中大型促销的节点之前,这样的活动算一次放松,也算另一种隐形的动员。
于是,比起市中心那些庄重体面的酒店宴会厅,程霁阳内心更偏向的,是令员工感到轻松愉悦的户外场景。
早在挑中黎若合作以前,供应商便定下了他家附近那片宽阔又养眼的滨江公园。
最终敲定在采购单上的,除却需要冰镇的饮料啤酒,还有各式各样的甜品冷饮——虽有便携式冰柜的协助,但也多亏黎若过去那地点的车程仅需要五分钟,诸如此类的物料,才能葆有最新鲜的温度与口感。
除去酒水冷饮以外,黎若为这次活动供给的还有茶歇中的坚果和膨化食品,涉及到其他简餐鲜食,则还有另一家合作餐厅。
黎若和另一个团队早早到达场地,又将各自提供的商品一一摆设到位。
完成各自任务后,那个简餐团队便早早收拾完毕开车离去,除去不远处还在布置草坪的活动供应商,也只剩下无事可做的黎若呆呆立在餐台旁。
来都来了,他总想见见他。
哪怕只是远远望他一眼,也好。
“欸欸欸,那个谁,愣着没事干啊?”
大约是那个活动公司某个姗姗来迟的小领导,此刻下车穿越草坪的男人正戴着副墨镜,又对着黎若颐指气使的模样,
“你是哪个团队的啊你,怎么杵在这儿磨洋工呐?”
“啧,你没看到这餐台过矮,根本不方便男性员工拿取茶歇食物?不得拿泡沫砖垫高点吗?”男领导嗓门扬得极大,“参加线下活动执行那么难得的学习机会,还眼里没活儿呢……”
黎若无奈地笑,这人指出的点倒是很关键,奈何没弄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他家员工,就这么随意指挥……
想着他家程霁阳如今也是个一米八朝上的大个子,这么矮的餐台倒是确实只能俯身取餐、极为不便。
黎若也不再多辩驳,只默默从一旁取来泡沫砖,又费力小心地将已然摆满了餐盘的有一定重量的餐台往上抬高。
他能评判出来,独立完成这个仍在自己的可实现范围之内,只是他的右臂无力,会让这件事略艰难一点点……
“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要不是还存有一丝理智,黎若可能真的要错将这一桌茶歇都砸翻。
将两边桌脚都垫好泡沫砖再又站起身,回头看见眼前确确实实就是那长身玉立的程霁阳本人。
黎若怔怔地看着那人朝自己走来,嘴边甚至还勾着那令黎若极为陌生的、温柔的笑意。
他有多少年不再对自己或对其他任何人这样笑了?
他有多少年……没有再开口叫自己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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