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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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步月后,木船大半陷入海中,只剩摆了所谓“珍品”的这块法阵高地还勉强浮在水上。
路连明蹲在珍品身旁,好奇地查看起来,它有一副人类女性躯干,皮肤平滑柔软,几乎与活人无异,非常,新鲜,此外,除胸口仅一处针眼大小的贯穿性伤口,躯体保存的相当完整。
就好像上一秒,躯体的所有者才于此地死去。
路连明环视一周,在一块微微突起的船板底下,果然,发现了更多残肢以及一个女人的头颅。
浸泡了海水的的脸浮肿一团,完全看不清原来模样。
见找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路连明盖上船板,回到原地,重新打量起它其余的肢体。
和躯干相反,它的肢体则随意许多,仅有的一截手,创面发黑,还散发着一股腐肉特有的恶臭。
路连明掀开它手臂上薄薄一层的白色羽绒,如他所料,底下的肌肤暗紫瘀痕一片,遍布着大块大块的尸斑。
而它的双腿腐烂的相当彻底,只剩下两条异常粗大的暗灰色腿骨,不见一丁点血肉。能把这些尸块当成宝贝组合在一起,真是,奇怪的嗜好。
想到之后要扮演这样的人,路连明有点头晕。
他叹一口气,刚想站起身时,一点异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躯干,怎么没有肚脐?
难道不是人族?
直觉怪异,路连明伸手去探。
他摸到的不是眼见的平滑肌肤,而是一团柔软湿漉的血肉。一番摸索后,他翻找出一张埋藏其中的薄纸。
这纸一经扯出,躯体生机转瞬消弭,血肉融化蒸发,变成丝丝白烟,只剩一骨架残留于地。
路连明把纸放到鼻尖,不出所料,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时运甜香。
它好奇地展开薄纸,纸上仅短短一行用血书写的文字,精妙晦涩,充盈着对他来说极为陌生的力量。
若有所感间,路连明把视线转向天道传来的卷轴,展开了它。
于掌心徐徐展开的天道的卷轴附着了类似的惊人力量,纯粹强大,而且,其上的文字和这张薄纸上的字形结构相仿,同样晦涩难懂。
原来是附着了神力的神语?
路连明反复查看对比数遍,依旧只辨认出了天道卷轴上的一个字,溯。
他轻念出这个字,那一刻,他感觉到天道的视线,扫过他的身躯。
当即,他额头滴下冷汗,猛地抛开卷轴,后知后觉自己新化形的掌心已遭神力灼伤,撕开一个血口。
所幸,这堪称的毛骨索然的注视仅停留一瞬。路连明用灵力进行简单治愈后,背起巨剑,按着时轴所查阅的方位,赶往赋予神格的地点。
——
时轴通过简短客观的文字呈现命运历程,仅在个人命运极其关键的时间节点附有一至二张剪影。
溯一获得神格的命运节点,文字记载相当简短,仅八个字:
“受神力洗礼,获神格。”
两张剪影分别记录溯一成神前后的模样。成神前,少年手握卷轴,神情恍惚,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成神后,他神色归于平静,在一红发男人指引下,手握一把细长水刀,正劈向什么。
踏进人界前,路连明提前屏蔽嗅觉,以防因食欲干扰行动,产生变数。
稍早于时轴所记载的时间,路连明抵达了目的地。
古朴典雅建筑之下,一灰衣少年背对着路连明,双膝跪地。
“这样罚你,你可服。”
站他身前训话的少年神色冷淡,一张脸却宛如出水芙蓉,颜色极佳,衬得身后的一墙娇花失了颜色。
跪地少年垂着头,并不做声。
来早了的路连明无聊地撑着脸,缩在窄窄的房梁之上,静静等待赋予神格的时间点来临,突然,他注意到灰衣少年背在身后的手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他从缠在腰间的腰带处,抽出一抹细长的银色。
“溯君!”一作婢女打扮的少女从庭院门前冒出,沿着石子路,小碎步跑来,急急赶至貌美的少年身旁,附耳低语一阵。
正是这一刻,灰衣少年看准时机,果断出手,刀尖锋芒直指面前少年额心。
有决心,但是动作生疏,起步太慢。
路连明打了个哈欠,冷淡地旁观灰衣少年偷袭失败的模样。
还有半炷香的时间。
“看来你还是不服,”被唤作溯君的少年反应迅速,动作干净利索,直接一脚踹向灰衣少年的心窝,把人踹出两米远,尔后,他回过头,对身旁的婢女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处理完他就过去。”
灰衣少年紧握软刀,狼狈地倒伏在地。
他以手撑地,数次尝试撑起身体,皆以失败告终。
“这把刀果然在你这,把它交出来。”
“绝不。”
路连明终于看清灰衣少年的脸,与时轴中的“溯一”一样,少年左脸颊有一块不规则的暗色胎记,由眼睑处一路向下延伸至脖颈包裹的纱布。
他是溯一。
要出手吗?路连明有点拿不准,那个红发男人,掷酆间是如何处理这一刻?
是作壁上观,还是亲自介入,下场制造杀戮?
或许是,噢,他想起第二张剪影,也许溯一刀尖所指,便是面前这人。
“真是不知好歹,”貌美少年冷声说道,一手扼住他握刀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软刀,“不过,还没到你能死的时候,姑且,让你再赖活几日罢了”
失去了武器的灰衣少年好似万念俱灰,他仰面倒在草丛中,闭上了眼睛。
三二一,路连明默念完最后几秒,无声息地闪现至二人跟前,“溯一。”
听到声响,貌美少年惊诧地转头看向路连明。
“你是何人?”他戒备地后退一步,率先发问。
路连明无意搭理他,径直走向躺倒在草丛的灰衣少年,朝他伸出手,“起来。”
沉默,长久的沉默,躺在地上的少年并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给他一点反应。
路连明盯着灰衣少年额角的冷汗,并没有收回手,相反,他蹲下身,再重复了一次,“起来。”
“此处非是外人可擅闯之地,你最好马上离……”貌美少年面色蓦然一变,怔怔地望向自己握着软剑的手。
刚刚还如常人一般的右手,此刻血肉崩解,正滴滴答答往下流着黑色的血水。
软剑跌落草丛,发出一声闷响后,他尖叫出,“啊!!!!!!”
躺在地上的溯一抬起藏在草丛中的右手,与少年的手一样,正淌着黑血,或者情况更糟,他的手已经裸露出半只手的骨架。
他仰着脸,阴郁的神情却中夹杂着几分居高临下,“别挣扎了,没用的。”
貌美少年动作一僵,面色一瞬间扭曲如恶鬼,“你这疯子!你就自己在这等死罢!”
甩下这句怒言,他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被彻底无视的路连明捏住灰衣少年的没什么肉的脸颊,语气不友善地第三次重复道,“起来,溯,一。”
灰衣少年这才将视线转向他,一番沉默之后,再度,闭上了双眼。
什么臭脾气。
路连明不再惯着他,直接把人倒拎起来,往掷酆间的领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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