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失去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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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高压之下，陈点睡得很不安稳。凌晨三点，雪让整个世界很静，他突然梦中惊醒，想到自己睡前不清醒的时候说了什么…

陈点浑身冰凉，冷汗密密麻麻爬上后背，严戥是不是听到了，他逃避地不敢去想。

身边的男人强势地扣着他的腰，火热的身躯和他贴得严丝合缝，他蹙着眉毛入睡。夜灯让室内有很淡的光，陈点只觉得他们很久没有这样紧紧地靠在一起了，他伸手抚平严戥的的眉心，他们之间好像真的完全没有秘密了，但亲密也不复存在了。

陈点夜里醒过睡不着，再入睡已经很晚。朦胧中旁边一阵不太平的动作，冷风灌进来，紧接着他便被扣着下巴，嘴上发痛、被人叼住了唇瓣撕扯。

“唔…”

严戥起身收拾好自己，冷峻的面容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陈点微微睁开眼睛，严戥给他掖了掖被子：“继续睡会儿，下午我们去做检查。”

“嗯。”还好，陈点安慰自己，严戥的反应没有他预想的差。

严戥在无人踏足的会客区约见他的母亲，即使临近新年，宋敏华仍然住在城西的小洋房里，她三十岁生下严戥，早已不再年轻了。但他就像他的母亲一样对事业充满精力，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宋敏华高傲孤单，她似乎享受这样的状态。

严戥对她的感情情况不甚了解，他的母亲从不与他分享这些事情，她尽力地维持他们一家三口的体面，即使这个家庭早就分崩离析。

严戥为她沏茶，宋敏华开门见山：“有什么事？”

会客区远离严家居住的前院，傍着后院的湖水，昨夜下过雪，窗外望出去是被雪覆盖的园林，白茫茫一片。唯一煞风景的便是那座仍在建造的小偏院，严戥和宋敏华一同望出去，他说：“严铮的房子开年后落成了。”

宋敏华立刻说：“放心，我和你父亲商讨过这件事，我允许他为私生子落院，毕竟这是严家的事情，但是你父亲向我保证不会让他住进来，给个名分而已，严戥。”她顿了顿，叹气道，“你快三十了，不是小孩子，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她永远把事情处理得那么干脆，有商有量、进退有度，对待严戥的事情，她不可谓不上心。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一直和他的父亲讨价还价，甚至可以说他们不离婚，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严戥也倦怠了这样的家庭关系，他从不想要这些。

他揉揉眉心，笑着说：“我当然不介意。”

严戥将茶杯递给她，宋敏华抿了一口，她慢慢放松姿态，做好了要与严戥好好交谈一番的准备。说实在的，自从他和陈点结婚之后，宋敏华便觉得严戥又和从前完全不同了。从前严戥性格冷傲，拒绝一切家庭聚会，为了逃避婚姻，他向家里摊牌自己是完全的同性恋，真真假假的花边新闻不断，这让她和严沛峰难得地达成一致，他们需要为严戥寻找一个最合适的婚姻伴侣。

陈点就这样出现了。

宋敏华曾经担心过严戥婚后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对待婚姻不忠，但如今看来这是她多虑了。

虽然他们前期似乎感情不睦，但现在…宋敏华安慰自己，她在事业上做过无数正确的决断，在家庭中的决断却不能说是完全的正确。起码现在他们还算恩爱。

宋敏华提起陈点也觉得心虚，毕竟上一次因为促产药的事情，她和严戥大吵一架。她绕了个圈子问他：“听说你本来打算带陈点去巴厘岛？”

严戥不置可否。

“没记错的话，你们不是去过了吗，蜜月旅行就是那里。”

严戥看她一眼：“我们当时没有出行。”

不需要问原因，因为原因显而易见。严戥痛恨她的欺骗隐瞒，但宋敏华此刻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她关心道：“他车祸后恢复得还好吗，长途飞机他可能吃不消，你们可以在国内度假。”

严戥的手指在杯沿打了个圈，他笑着说：“他哪儿都去不了，妈妈。”

“陈点怀孕了。”湖面结了冰，严戥面色冷如冰霜。

宋敏华愕然，她愣了一会儿：“他没有告诉我。”

“他同样没有告诉我。他怀孕快两个多月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严戥自嘲，“如果不是我发现，他可能不准备告诉我。”

宋敏华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她只看得到两人之间的亲密，却无从得知私下的相处，她以为他们相处得很好也很恩爱，但事实好像截然相反。

她安慰自己的儿子：“这是好事，或许是小点年纪太小，他又那么特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你要多包容他，孩子生下来就稳固了，大家都是这样的。”

严戥抬眉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他们之间最大的隔阂就是对待婚姻的态度，宋敏华将孩子当作筹码，严戥厌倦了这样的关系。他和陈点之间什么时候变成了要依靠孩子才能维系感情的状态了？严戥从不觉得他们需要一个孩子来证明什么。

“可是他想走。”严戥的话完全打碎了她的想法，“我是想问你，妈妈。我不想再追究你给他吃了多少奇怪的药，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将这当作筹码。”

“只要他生了孩子，你承诺他离开，你有没有这样答应过他？”

宋敏华骇然：“我怎么会答应他？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约定！”

那就是他自己想走，宋敏华的话打破了严戥仅存的幻想，他颓败地陷进沙发里，犹如丧家之犬。他的妻子在密谋着为他生一个孩子，并借此离开他的身边，所以陈点最近才会这样频繁地提起出国，原来并不是这样简单，陈点是要离开。

宋敏华同样无措：“没事的，有了小孩之后他怎么会狠心离开呢？不会有母亲舍得自己的孩子的，他可能只是一时生气说的气话。”

严戥茫然地想着，是啊，陈点有了他的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也不会离开的吧。然后他们之间就又变成了和自己的父母一样，消耗着爱直到这东西全部消失殆尽，变成了为孩子而联系在一起的夫妻。他们最终也会变成这样。

严戥摇摇头，他绝不想这样：“生不下来不就好了吗？”

他在宋敏华错愕的目光里说出自己疯狂的想法：“如果生一个孩子是他离开的筹码，那永远生不下来，就永远离不开我了。”严戥勾着唇，“让你失望了，你或许永远都看不到我有孩子。”

“你不能这样做…”宋敏华大惊失色，“你不能…”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阵沉闷的响声，紧接着便是玻璃落地的尖锐。

严戥升起巨大的不安，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但最坏的设想还是赤裸地摆在他的面前。

陈点倒在破碎的渣子里，他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双目猩红、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下。

“宝宝…”严戥伸出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将人抱起来，他有口难言，“宝宝、我不是…”

“不要靠近我！”

他像是护崽的母兽，已经对严戥失去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