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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完行程,回身对他说。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姜炎溪抬眼,语气是累到极致的冰冷无波,「一定要今晚吗?我很累了。」
车内气氛一时凝滞,队长缓声道:「炎,你最近状态很不稳,发生什麽事了?」
队长温和的眼眸如此真挚,姜炎溪深深x1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底翻涌的烦躁,「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和哥发脾气。」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这阵子已经好几次了。要不要和我说说看,是什麽让你觉得烦?」
姜炎溪关掉手机萤幕,整张脸完全沉进黑暗里,「……我有点快要忘记了。」
「忘记什麽?」
「初衷。」姜炎溪把脸埋进掌中,连带声音也变得含糊,「我们即使这麽累也想要站在舞台上的初衷。偶像是造梦的职业,如果连我们都忘记梦想的初衷,是不是很可笑?」
队长犹疑着向他伸手,却只抚0到姜炎溪为了呈现最佳t态拚命减肥後,格外突出分明的脊骨。
「节食、过劳都是日常,每次漂发都痛得要si,练舞又练出一堆伤,如果每个偶像都需要走过这一趟,到底值不值得?」
队长轻轻拍抚着他,「只要可以让粉丝幸福,就值得了呀。」
「可是粉丝也不会一直在那里。」姜炎溪淡淡一笑。
他转头望向窗外一幅巨大的广告看板,奇蹟成员的脸庞在上头耀眼生辉,然而又有谁能保证他们会一直待在那个位置呢?说不定下次厂商就转而找更年轻活力的男团了。
「我每天都会梦见有粉丝离开。最难过的是,如果粉丝真的不喜欢我们了,可以脱粉、可以再也不去看我们的讯息。我们却依然会一直在大家看得到的地方,永远不会知道粉丝再也不来的原因,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偶像是因为粉丝的存在而存在,偶像光芒看似很盛,但实际上握有选择权的是粉丝才对。
他们可以单方面地决定追随,也可以单方面地强制结束,就像孟冰雨对他,说不联络就不联络,他只能被迫接受。
即使断了联系,她还是可以从各种媒t上得知姜炎溪的动态,姜炎溪却永远无法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因为什麽原因而远离他。
队长正想继续劝慰,姜炎溪手机猛地跳出新讯息通知,他只看了一眼,心跳骤然冻结。
没有剪影片当作早点下班的诱因後,孟冰雨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加班生活,疯狂的态势反应在工作上,除了x1引主管的注目以外,也再次惹怒眼红的前辈。
下班时刻,前辈迳自过来,脸上依然是假惺惺的笑容,「冰雨,我有个案子有点忙不过来,结案报告可以麻烦你帮忙做吗?」
孟冰雨抬眼看她,前辈眼底闪烁的恶意令她想起夏日雪,她们践踏着别人的善意,只顾满足自己yu念。
她吞了口口水,心里暗暗帮自己打气,努力维持平静的语调,「因为我最近工作也排得b较满,有需要协调人力的话再麻烦你和主管确认。主管可以把我手边的事情延後的话,我帮你做没问题。」
孟冰雨向来对任务来者不拒,这种超乎寻常的态度马上让前辈的脸垮下来,「帮个忙而已,不要这麽小气,多做一些你也可以学到更多东西啊。」
孟冰雨把心底剩下的勇气榨出来,「结案报告我已经帮前辈写了好几份,即使是练习,也已经足够了。」
「一定要这麽计较吗──」
「亲ai的前辈。」冯千羽清脆的声音打断对话,把办公椅滑过来,半靠在孟冰雨肩上,单手俏皮举起发誓的动作,「我可以作证,你丢给我们的练习早就多到我们已经熟得不得了,不需要再多做了,多谢前辈的关照。」
见到冯千羽助阵,孟冰雨心头一暖,静了几秒重新累积勇气,又郑重开口道:「平常的帮忙当然没问题,但是前辈,你不希望别人如此对待你,就请也不要这样对我们。」
前辈一时语塞,红着脸愤然离去。
孟冰雨长吁一口气,回头对上冯千羽激赏的目光,「不错喔,终於有点自己的主见了。」
孟冰雨虚弱地回以微笑,用力伸一伸懒腰,正要趴回电脑前工作时,一旁已经呈现下班状态、滑起手机的冯千羽喊道:「奇蹟刚刚发出官方通知,姜炎溪又要回台湾了。」
孟冰雨竖起耳朵,表面上却装得淡定,「这麽快?他最近有什麽个人活动吗?
「不是,是姜炎溪暂停活动,暂时回台湾休养。」冯千羽一字一字读出。
她手指一时用力过猛,滑鼠一歪,简报投影片里的se块随之移位。她顾不上修改,连忙跟着拿出手机。
他怎麽了,受伤了还是生病了?这几天没有联系的时候发生什麽状况了吗?
冯千羽看她仓促的动作,有些不解,「你什麽时候对姜炎溪这麽上心了?看你紧张成那样。」
孟冰雨无暇掩饰,终於找到那则官方声明,里头说姜炎溪是因为妈妈过世,需要赶回台湾处理丧事,所以这周的公开活动都无法出席。
姜炎溪从未和她提过自己的妈妈,不过看他国中时被爸爸打的伤痕、一直以来刻意避而不谈家人的样子,他家多半和她的家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她打开讯息栏,想要发出点关心的话语,却又愧於上周自己整排的未回覆讯息。
现在传讯息,姜炎溪会不会觉得被打扰呢?
可是在姜炎溪最脆弱的时候完全不表达关心,反而更显得冷漠无情,她无法在这种时候还装作什麽也不知道。
她经历过黑暗,知道人在低cha0时,微小的恶意可能是最後一根稻草,同样的,小小的善意也总能把防坠的大网织得更密一些。
她没资格当拉姜炎溪一把的人,不过在下面支撑着,不让他就此触底或许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何况,这周其实是他的生日,在生日遭逢母丧,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孟冰雨斟酌许久後,在讯息栏打下,「这段时间一定会很难熬,好好休息。」
传出前,她读了两遍,心一软,最後又添了两句。
被说自作多情也没关系,她想让姜炎溪知道,他并不孤单。
「有什麽我可以为你做的,随时让我知道。」
姜炎溪迟迟没有回覆,直到几天後的晚上,孟冰雨已经准备就寝,姜炎溪才突然传来殡仪馆的地址与礼厅号码。
讯息里没有任何前後文,但孟冰雨知道他的意思。
孟冰雨按灭手机,关了灯的卧房恍如深海海底寂寂无声,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绵长而沉重的呼x1声。
很久以前她和姜炎溪之间的关系就被划下边界,透过萤幕互动已经是饮鸩止渴的最後底线,她不能主动去找姜炎溪。
即使去,顶多只能远远看一眼,自然也不能让姜炎溪晓得她去过。
孟冰雨慢慢爬起来拿外出的包包,手指0索着握住钥匙,金属碰撞声平添心头凌乱,她慢慢握紧拳头,长叹一口气。
其实,有什麽好犹豫的呢,姜炎溪永远是她的破例。
孟冰雨换上黑衣出门,赶到殡仪馆时已经快要到关门时间。她来到礼厅,远远驻足观望,在寥寥人群里一眼找到那个笔直的身影,还有在他身边,紧紧挽着他手臂的孙霏霏。
孟冰雨心上像被无数寒冷的长针透x而过,凝视的目光却舍不得移开。
姜炎溪照例鸭舌帽与口罩全副武装,短短几天似乎瘦了不少,黑眼圈极深,衬得那双眼睛格外大、大得有些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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