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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姜炎溪的回忆像玻璃碎片,远看闪闪发亮,小心翼翼捧起时才发觉会割手。
孟冰雨已经忘了太多细节,但那寥寥几次姜炎溪为她作画的场景,她都还记得──如果连那都记不清楚,可以好好怀念的回忆就太少了。
国二时孟冰雨转到新学校,来之前就听说过这所学校龙蛇杂处。不得已收留她的阿嬷板着脸,警告她如果学坏,以後一定会把她扔回去让在监狱里蹲的流氓爸爸抚养。
第一天到校孟冰雨惴惴不安,徘徊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走进校门。一旁围墙角落里突兀地蹲着个人,低头不知道在做什麽,注意到她不经意停留的视线,遽然转过来。
「你看什麽?」对方口气很差。
原本被挡住的橘猫喵了一声,小小的头颅跟着转向这位新来的不速之客。
她瞥见那只正在喂流浪猫猫条的手,分明的骨节上有斑斑伤痕。她知道那是什麽,因为她爸爸的手上也有,经常用拳头去殴打什麽後,指节蹭破了皮,经年累月叠加的伤口。
孟冰雨下意识地退缩,手的主人冷冷扫她一眼,打量似地挑眉,飞扬的眉锋向上飘入白金se浏海里,他手指施力,把空了的包装纸r0u扁。
他倏然站起,大步朝孟冰雨走来。
她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想要後退时──
「她认人,想被抓伤的话就尽量乱0没关系。」男孩平静地张口,与她擦身而过,走向校舍的方向。
孟冰雨凝视他背影好几秒後,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好意提醒她,只是言语像淬了毒,毫不客气。
猫咪冷傲地看她一眼,昂首慢慢走开了。
在上课时间跑出来喂猫,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多规矩的好学生,所以当孟冰雨被学务主任带到教室,发现教室唯一的空位旁趴着一颗白金se脑袋时,深感平静的国中生活正离她而去。
班导是细腻的人,注意到孟冰雨极度害羞後,没有让她做自我介绍,而是简单和同学们介绍新同学,让班上的人多多关照。
班导说话的时候,孟冰雨偷偷瞄一眼身边的人。少年睡着的脸半埋在臂弯里,从缝隙中可以窥见他浓黑的眉与睫,淡到接近银se的金发和纯白制服一起融在yan光里,彷佛下秒就会消散湮灭。
他对她毫无关注,这样很好。
班导给她几张待填写的资料,其中一个是社团申请单,同时语带歉意地补充道:「因为你b较晚来,还有名额的社团不多。」
孟冰雨看着纸上寥寥几个社团名称──
排球社,不行,她的t育细胞注定她与多数球类运动都无缘。
辩论社,也不行,她笨拙的口才在那边完全派不上用场。
画画社……
孟冰雨从小就喜欢画画,小学时每年都担任负责教室布置的学艺gu长。只有在画画的时候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安静,也只有笔下的世界纷展开来时,她能忘记现实世界里的沉重。
虽然她毫无自信自己的绘画技巧足以进入画画社团,不过总b其他社团更有希望吧?
自动笔笔尖顿住好几秒,孟冰雨最後还是g选了最後一个选项。
下课时,几个热情的同学主动来找她,免除她不知道该做些什麽的尴尬。其中一个人探头看见她的社团申请单,忽然神神秘秘压低声音,「我劝你最好不要选画画社。」
「为什麽?」
几个nv孩探头确定邻座的姜炎溪还在熟睡後,低声道:「因为我们班就只有姜炎溪是画画社的。他超怪,除了画画什麽都不感兴趣,也几乎都不说话,所以旁边才没有安排坐人。」
「连老师都担心他闹事,跟他说只要不影响同学,来学校後去别的地方也没关系,不一定要待在教室。」
孟冰雨维持礼貌的微笑,直到上课钟响,此时窗外的风更大了些,裹着秋初的凉意缓缓渗进皮肤。
她转头看看邻桌同学身上单薄的制服,怕他着凉,探身过去想要把窗户合拢一点。
少年忽然毫无预警地坐起,孟冰雨的脸重重撞上他的肩膀,痛得她轻呼一声。
她摀着鼻抬眼,在那双侧过来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太近。
这是孟冰雨第一次有超过一秒的时间能好好注视这张脸。她下意识在短短几秒内把对方立t的五官拆解成心里的图稿,脸部对称、鼻梁线条很俐落、眉骨到眼窝间的y影流畅起伏,尽显这张脸的优势──很适合练习素描。
孟冰雨面红耳赤地退後,想要解释她为什麽靠那麽近,却又觉得这件事太过琐碎,姜炎溪大概也不在意。
反而是姜炎溪凶神恶煞地先说话了,「会怕我的话,就离我远一点,少他妈来烦我。」
孟冰雨一愣,马上意会到刚刚下课时趴着假寐的他其实根本没有睡着,把同学对他的评语一字不漏都听了进去。
她们说他很怪……孟冰雨只能庆幸当时自己没有跟着附和,也没有多问什麽不礼貌的问题。
如nv孩们所说的那样惜字如金,姜炎溪沉默地用力帮她关窗,站起身从她椅子後侧身通过,当着全班的面与走进来的老师擦身而过,光明正大翘了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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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姜炎溪仍旧把学校当自家,ai来不来,来了就是趴着睡觉,话也不会多说一句。
孟冰雨渐渐从其他同学口中知道,姜炎溪一直都是这样独来独往,久了也没有人会自找麻烦和他说话。可是,她有点无法把他和提醒她小心猫的少年连结在一起。
礼拜五有社团课,上课地点在另一个校区,孟冰雨绕了两圈都没有找到正确的教室地点,正手足无措时,ㄧ颗金发脑袋慢悠悠从长廊底端进入视线。
「同学!」
姜炎溪太少与人交流,完全没意会到是在叫他,直到孟冰雨追上去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猛然一抖,回过头。
他眼睛生得大,却又是锋利上挑的单眼皮,直视时即使没有恶意也显得咄咄b人,孟冰雨微微被这生人勿近的凶煞表情吓到了,问话的声音很没出息地颤抖,「抱歉,我迷路了,请问美术教室在哪里呢?」
他面无表情,「你还是选了画画社?不是叫你离我远点吗?」
孟冰雨只能厚着脸皮,「……对,我想可能只有这个社团b较适合我。」
姜炎溪转身就走,孟冰雨以为他不想理她,但他走没两步就回头,眉头终於微微蹙起,「站那里发呆g麽,不是要去美术教室?」
她赶紧跟上,美术教室里已经八成满,所有学生都成群结队,只有姜炎溪头也不回走到最後面落坐。
孟冰雨像害怕落单的小动物,感受到同学们对於陌生脸孔的打量,不自在地缩起肩膀,快步跟到最後排,在姜炎溪身边坐下。
他看她一眼,「不要老是跟着我。」
孟冰雨抿嘴,她明明也只跟了这一次!
少年别过脸没再看她,孟冰雨莫名有些委屈。老师进来後她也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等到同学纷纷站起时,她才回过神。
陆续走出去的同学都领了白纸、带上画具,显然准备去校园里写生。她望向黑板,社课的作业要求写在上头──水彩画一张。
孟冰雨心一沉,昨晚和阿嬷索要零用钱购买美术用品时,阿嬷劈头喝斥她一顿,「画画这种没有用的事情,为什麽要花钱?我帮你爸养你,你爸有给过我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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