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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都很清楚这是因为什么。李祖娥的长子高殷,因为不愿意亲手杀人,在金凤台上,被他的亲父高洋几乎鞭挞至气绝,从那以后就一直呆呆傻傻的。高湛是故意地选了这个地方,他分明有心地要她记起这样的“不喜欢”。李祖娥却很平和,他看向她哭过的双眼,她浑身赤裸着,却好像什么也没有暴露出来。

“后来时日渐长,”她跪坐着,静静地看着远处,臀后的杖伤缓慢地跳痛,“我仍然不喜欢这里,只是不再那么在意自己的不喜欢了。”

高湛盯着她的侧脸,她大概是伤得很疼,眉头轻轻皱起,却很快舒展开来,总是那样平和娴静的样子。他看着她,阵阵酒醉的头痛也慢慢地舒展开。李祖娥与他说她的旧事,那些是痛苦的事情,她的语气却很平和:

?“我的长子全然不像他的父亲,所以他被亲父所厌,又被从父所杀。我在太后灵前诵经时,想到因缘、轮回,想到他那么像我,那么或痴或傻,或者一命亡殁,大概也是他的命数。扼死他的六弟因梦魇而死,又何尝不是命数?最近我竟不再梦见他们了。”

她又伸手按住他的额头,身子稍稍前倾,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她说的是毫无相关的话,却如梵音经纶一样,他心中忽然意识到她正在安抚他。

“我的丈夫、儿子、父母、舅姑,我不再梦见他们了。”

?高湛打掉她的手,一下子站起身,抽开自己的腰带。李祖娥跪在原地,闭上眼睛,却等来了肩膀上什么东西轻轻地磨蹭。高湛脱下了自己外罩的红袍,裹在她赤裸的身体上,自己仅着一身白衣中单,走出亭阁。她听见他在外吩咐随侍的从人:

“送她回去。拿素服来。”

李祖娥杖伤甚重,一直到娄太后大殡,她也没有露面。太后山陵,丧葬的队伍绵延数里,从邺北宫一路铺到神武帝的义平陵下。李祖娥虽然是长媳,但是她毕竟是孀居的先后,故而众人并没有怎么因为此事议论她。况且高湛荒唐得人尽皆知,纵然有些议论,也是以议论他为主,而他早已经不在乎了。

刚开始养伤的那段日子,李祖娥身后疼得不想走动。李夫人每每吊孝回来,便逼着月奴给她上药揉臀——月奴便是她身边那个圆脸的汉女,她终于还是记住了她的名字。月奴刚开始时不敢使力,李夫人就也拿打板子来威胁她,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月奴终于对李祖娥的屁股下了狠手。

杖伤还新鲜的时候,李祖娥简直苦不堪言,李夫人盯着月奴动作,刚洗掉蔻丹的手指就在她青肿的臀肉上指指点点:这里揉软了,那里还没有,这里,这里,药都没有揉进去呀。后来,她臀上最重的几处淤青渐渐散去,月奴揉臀的手艺也日益精进,每天例行的揉伤上药,在单纯的疼痛之外,又增添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李夫人第一次看到她被揉完伤处,锦褥上遗下的水渍后,指着她大笑了一通,几乎笑出泪来,笑完却对她说:

“堂姊,我们自己是要很珍惜自己的。”?

走动间,不再那么疼痛难忍后,李祖娥开始细细地收拾昭信宫的陈设——神武太后的孝期,自然是怎么谨慎也不为过的。类似的事情,她在亡夫丧子时就做过一遍,她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远称不上享受,她本以为自己的宫中定不会多出什么堂皇富丽的玩器摆设,没想到最后竟然收下来不少东西。有很多是高湛拿来送给她,又使出各样的手段威胁她用、威胁她摆上,摆得久了,日日也习惯了。

义平陵封陵后,李祖娥脱下重孝,换上素服。神武太后四月殡天,五月初大葬,还不到五月初五,高湛就忍不住来找她。他熟稔地跨进内殿,都来不及等宫人通传、叫李祖娥出迎。

好在他到底是没有再穿那一身红袍,而是换上了松绿色的剑袖胡服,腰间缠着玉带。除了常日佩戴的宝刀环佩外,隐隐约约,还有什么长条型状的东西别在他的大带中。彼时李祖娥正在亲自缝一件内穿的白衣,一抬头就看见他,她忙站起身,还没有来得及发问,高湛已经自顾自地贴着她坐下,亲昵地把腰上别着的东西塞进她的手里。

那是一柄黄檀木制成的小板子,比手臂稍短一些,木面剖光磨净,细细地上了釉,握柄处磨得圆润可喜,只看一眼,顿生闺阁绮思。高湛贴着她的胳膊说:

“在我打开义平陵,葬下我母亲的时候,我还顺手教他们打开了别的陵寝。嫂嫂,我从哥哥的坟里找回了你的东西,你看看,是不是和当年用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那柄闺责板子虽是沉水木的,却并没有做得很沉,高湛就着她的手把板子翻了个面,指着背面雕刻上去的“阿李”两个汉字。李祖娥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慢慢地把闺责放在一边的小几上。

高湛扬眉一笑,正欲说话,李祖娥紧攥右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高湛全无防备,整个人被震得向后一仰,只觉鼻梁剧痛,登时有一道热流从中滚下,连眼前也模糊起来。他震惊太过,一时间还没有反应,就听锵然一响,他腰间一柄双附耳环首铁刀合身出窍。李祖娥双手紧握剑柄,劈头就向高湛砍来,高湛连忙弯腰躲避。乒擦一声,他顶戴的玉冠被刀锋扫过,顿时碎成数块。他的发髻也被刀砍散,一头黑发倏然掉下,散在背后,几缕被砍断的长发为刀风所拂,飘飘扬扬地落在地上。

李祖娥手持长兵利器,高湛也不敢与她硬接。她一击不成,还要再劈,高湛连忙就着弯腰的姿势,一头顶在她的小腹上。李祖娥下盘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双手仍不离刀。

“你疯了!你连我的字都不认得?这是我重新给你做的!”

高湛大声怒喝,因为怒得太过,一股鲜血又从鼻腔中淌下,流在襟上。

他们的动静闹得甚大,外间的宫娥壮着胆子进来查看。月奴看到内殿的情状,顿时惊呼一声,冲上前扑到李祖娥的身上:

“殿下,殿下,你的手怎么伤了?”

她捧起李祖娥的双手,高湛这才看见:因为他的铁刀太重,李祖娥握得太紧,砍掉他的头冠时力气又太大,竟然震得她双手虎口也开裂了,染出一片鲜红的血渍。高湛又怒又惊,想起李祖娥平日是多么柔顺忍耐,竟然能为他的好二哥做到如此地步,心中妒恨得发狂。他捂着鼻子,一把把那柄,本来想要拿来挑逗她的闺责板子,扔到那女婢的头上:

“你拿这个,给我打她的手!”

月奴捧着李祖娥的双手,不敢从命,也不敢抗命,半晌,只是哆哆嗦嗦地憋出一句:

“奴婢去请李嬷嬷。”

李祖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抱起手臂,在两肩处的素服上抹掉了手心的血渍,随即摊开十指,将两手举过头顶。高湛愈发盛怒,两步上前,捡起板子,重重地在她手心中盖了五六下。

他力气本就很大,又挟着怒火,打出的声响听得月奴都吓得发抖。李祖娥的双手被打得连连下沉,终于到他板子够不到的地方,手心中已经肿得连掌纹都看不见。他打得太快,她几乎还没有来得及疼痛,手心中已是一片僵硬麻木,只看到绽裂的虎口处,又有鲜血顺着手腕蜿蜒流下。

她穿着素衣,血渍显眼得很。高湛握着板子的手都气得发抖,却到底只是拿板子指着她道:

“褫衣。”

李祖娥试着屈伸十指,疼得双臂又是一阵抖颤。高湛劈手将板子掷在地上,屈身箕踞,席地而坐,一把将李祖娥拉在腿上,连撕带扯地剥净了她的下裳。对着两瓣赤裸的臀肉,高湛挥动手臂,一气不歇地接连狠抽下去。不知打了多少下巴掌,直到高湛因骑射生茧的手掌都隐隐作热,他才停下这顿掌掴。

李祖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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