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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日头偏移,眼见李花精受不住煎熬,泪盈盈地跑到坍塌的蜘蛛洞穴上方胡乱翻动,喻白倏然睁眼,从下方的碎石堆叠中探到一缕熟悉的灵气。
他一扬手,那处堆积的石块蹦跳四散,露出底下沙尘之中灰扑扑的一串破烂小鞭炮。李花精似有所感,猛地回头:“边竹!”
喻白眼睁睁看着鞭炮上微弱的灵气汇聚,很缓慢,凝成边竹惯用的人形。
李花精扑上前,泪如雨下:“边竹!”
边竹肤色极白,唇色也白,整个人形显现出一种行将消散的透明质感。他看见李花精,一笑,轻声说:“你来啦。”
李花精抽抽噎噎:“还有那个……喻白……”
边竹往他身后看一眼,对上喻白冰霜之下暗含怒火的双眸。他垂眼叹气,只对李花精说:“手给我。”
李花精不明所以,极为信赖地伸手出来。
边竹将一个扁平长盒放到他手中,声音极低:“里面是万年蛛丝花,我和闵家人早谈好的生意。我封好了,你想办法……交到闵家人手里。”
李花精本能收起,回神后又气又急:“你都这样了,还惦记你那破生意!”
“生意是生意,诚信第一。”边竹面色更白,依旧在笑,“没别的了。即便我没了,凭借这个,闵家人往后也会庇护你,你不用怕。”
李花精险些又哽咽出声。
边竹再看不远处冷淡的喻白一眼,张嘴想说什么,没能发出声音,艰难维持的人形就蓦地破碎消散。
“边竹!”
喻白拧紧眉,心停跳一瞬,随即认定自己是被李花精这只大惊小怪的小妖嚎得。在李花精有所动作前,他先一步出手,将边竹虚弱委地的本体收走。
李花精手停在半空,大惊失色:“喻白!你……你要对边竹……”
喻白心烦意乱:“放心,他欠我东西,我不会让他就这样死了。等他恢复,我还要将他欠我的讨回来。”
24、
岛上时光荏苒,距离喻白将边竹带回岛上小竹楼不知不觉过去许久。
他在岛的四周设下结界,如同上次心血来潮将边竹救到这里,再顺手束缚住。只不过那次是防边竹逃走,这次是防有妖或人上岛对边竹不利。
喻白把边竹放在小竹楼轻纱飘摇的榻上,用浓郁的天地灵气温养,又陆续搜罗来众多法宝,只是都效用甚微。自那天起,边竹就一直是本体模样,谁见了都嫌破的一串鞭炮,仿佛没了声息。
但喻白清楚,边竹真正的本体恐怕早在成精时就消亡,现在这具由灵气凝成,严格来说是灵体。如果边竹真死了,灵体自然会消失,重归于天地。
既然灵体还在,边竹就还活着。
一开始喻白隔三差五来一趟,检查边竹的状况;渐渐的,闲暇时他都待在岛上,除非有要事,否则懒得踏出海岛半步。
“你这是做什么?”寻色来找他,十分好笑,“听说你最近都不怎么回海里了,就守在这等那只鞭炮精醒来?”
“你说的什么话,这里不就是海中心。”喻白毫不客气地用边竹惯爱的茶具,略显生疏地泡出两杯茶,“尝尝,怪香的。”
两妖喝完一壶茶打发时间,寻色绕过屏风,来到榻边撩起纱帐,看见里面被众多法宝包围的破烂鞭炮,忍俊不禁。
“看来你确实紧张这只鞭炮精。”
喻白跟过去:“他还欠我东西。”
欠……一个说法。
寻色:“近来有起色吗?”
喻白皱眉:“没有,一直这样。”
寻色眯眼观察片刻,伸手一探,若有所思。
喻白:“怎么?”
“我不想打击你,但你也明白,他维持原样越久,越可能有一天突然消散。”寻色正色提醒,“毕竟像他这样弱小的精怪……喻白,你该有所准备。”
25、
自打寻色说了那番话,喻白每天到边竹的床前待一阵,目光沉沉。
倘若边竹真就这么消失——
他倒不在意这只小鞭炮精,之前边竹在蜘蛛洞穴外化形,对李花精交代的那几句话,分明根本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边竹都不在乎,他何必在意。
没了也好,喻白冷冷地想,清净。
只是……那李花精三天两头来嚎一遍,着实让人心烦,要是边竹恢复不过来,他免不了要惹上这个麻烦。喻白想想就不悦,边竹力竭变回本体前的几句话都是对李花精说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才是被边竹欠下一个说法的。
这天海上天高云淡,李花精又大着胆子跑来岛上看边竹。喻白倚在小竹楼边,早在李花精越过结界时发觉,他继续仰头看晴朗的天,放任李花精入内。
直到李花精凄凄切切的哭声从楼上传来,他觉出一丝烦躁,心念转动,海岛周边霎时有乌云聚拢,沉沉地坠在低空。
刹那间惊雷炸响,远处还是风和日丽,岛上却疾风骤雨。喻白眯眼,一身白衫被狂风卷得猎猎,却没让斜扫入屋檐下的雨水打湿分毫。
小竹楼上的哭声停了,李花精惶惶从窗边探出头来,一眼望见底下站立的喻白,慌忙缩回去。
等李花精离开,岛上复又碧空如洗。喻白伸手接过竹檐上坠落的一串雨滴,心渐渐定了。
倘若命数当真如此,那没什么可想的,每日因种种缘故消散在天地间的生灵不计其数,这样的小精怪没了就没了,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他才无所谓。
喻白懒怠上楼,打算走前再看边竹一眼。来到床边,他猛地定住,屏住呼吸,手无意识虚握一把。
在他面前,那串破烂残旧的鞭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崭新如故。
26、
等边竹恢复得能化出人形,又过去颇长一段时间。明明心里有了底,知道边竹既然在恢复就不会消失,可不知为什么,喻白却觉得这一阵比边竹生死难卜时更漫长。
天边乌云滚滚,雷鸣电闪。喻白从海中脱出,化作人形上了岛,低头看了一会儿海浪拍岸。
他心中有股古怪的预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妙。喻白脑内飞速过一遍近来经手的事,没发觉端倪,皱眉暂且作罢,闪身朝岛上的小竹楼而去。
靠得近了,那阵预感却更浓烈。
喻白倏然出现在楼内,飞快将周边查探一圈,没发觉丝毫异样。暗红的鞭炮原样躺在床头,周围没有其它妖或人的气息,岛上的结界也没有被破坏或入侵的痕迹。
喻白放松下来,压下那阵怪异的疑心,偏头看见屋外黑云压顶。沉沉的雨丝先是淅沥坠落,很快变成哗啦作响,瓢泼大雨笼罩广阔的海面世界,仿佛将整座小岛与外界割裂。
喻白挥手,用灵力拍上窗,穿过屏风走到外间。他靠在边竹惯爱的竹摇椅上,闭眼,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小竹楼,听着一室沉闷冗长的雨声。
他久违地品味到一缕孤独。
这是每个长生种都要应对的课题,再强大也无从回避。喻白早就习惯,多年前还会觉得难熬,如今已经习以为常。
雨声寂寥,绵绵无尽,直到喻白迟钝发觉四周有所不对,忽一睁眼,对上一双深深笑眼。
“比起之前,你的警觉性怎么低了不少?”边竹眸中映着微光,昏黑中仍能看出肤色苍白,他挨得太近,贴着摇椅扶手,说话间,呼出的气流几乎蹭上喻白的肌肤。
喻白坐直,手收紧了:“你醒了?”
“是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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