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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南山便当他承认了,心里不免微微叹息,然而看到裴元瑾波澜不惊地坐在堂中,又觉得自己这叹息来得毫无道理。少主都不反对,自己又算老几。
他本就豁达之人,一番自嘲后,立马高兴起来,提着从青驴身上解下的包袱,往桌上一丢:“来得匆忙,只来得及置办几样东西,请少夫人不要介意。”
裴元瑾:“……”
他看看傅希言,对方正盯着角落里的花瓶,努力做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少夫人请看!”寿南山拿出一对手套,“听说少夫人擅长拳法,故而重金求购了这对柔弱无骨但刀枪不入的‘云丝尉’,日后只要是地阶以下的兵器,你都可以正面对抗!”
好,好东西啊……
傅希言小眼神慢慢地转回来,粘在那双手套上。
寿南山怂恿道:“试试,试试,看合不合适。”
不行,已经吃人嘴软了,怎么还能拿人手短?!傅希言!你清醒点,不能一错再错啊!
傅希言两只手死死地缩在袖子里:“我手大,这尺寸好像不太合适。”
“会吗?”寿南山自己拿起来戴了下,“可以先试试。”
虞素环努力地平复着嘴角的笑意,拿起包袱里的一瓶药:“这是什么?”
寿南山积极地介绍:“听闻少夫人最近晋升,我就顺路从小神医那里要了两瓶固本培元的药,玄阶品质。少夫人先吃着,等晋升脱胎期后,我再去要两瓶地阶品质的。”
傅希言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口水分泌过速,讲话时的语气也不是很坚决:“我才金刚后期,不用这么好的药吧。”
寿南山见他一再婉拒,眼珠子一转:“还有这延年益寿丹,对上了年纪的人最好。永丰伯年纪也不轻了吧?”
傅希言:“……”考虑这么周到的吗?简直叫人无处遁逃!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忍不住折腰,深吸了口气道:“我哥快考试了,我去辅导一下他的功课,你们自便,有事叫我。”
说着,也不等其他人挽留,就像泥鳅一样滑走了。
寿南山看看裴元瑾,问虞素环:“少主的‘八字’有一撇了吗?”
虞素环道:“在你的努力下,‘不’字有一横了。”
寿南山看着桌上的东西:“那这些东西怎么办?我再退回去?”
虞素环看裴元瑾,裴元瑾淡然道:“留着。”
……
寿南山拉着虞素环出来:“你在信里也没说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进展。我怎么看着,像是我们少主更主动些?”
虞素环说:“风部传来的消息,你自己不知道吗?赵通衢已经闭关,准备再度冲击武王了。”
“都是第三次了,何足为奇?”
“夯土本就是一次比一次结实。他毕竟被传授了半部《圣燚功》,又有《引天术》打底,还没晋升武王,各地雷部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一旦晋级,只怕储仙宫会更乱。少主在入道巅峰滞留两年,如何不焦急呢?”
寿南山甩甩袖,不以为然地说:“若非少主出生,赵通衢已被宫主收为义子,心有不甘,也是常理。就算宫主与长老闭关,但大总管还在,他翻不出浪花的。”
虞素环道:“大总管也很久没有出现了。”
寿南山毕竟是跟着裴雄极打天下的老将,显然知道得比她更多些。“放心,大总管是宫主留下来辅佐少主的。在少主独当一面之前,他是不会晋升的。”
虞素环微微松了口气:“那谭不拘和任飞鹰?”
“谭不拘是我风部下属,我自会找他回来。至于任飞鹰……他可能在北方。我来之前,已经把事情交代给了北地风部主管事阿布尔斯朗,他会去查。”
虞素环面色微变,呢喃道:“北方啊。”
寿南山看她:“你还放不下?”
“从未放开,如何放下。”虞素环一向从容开朗的面容流露淡淡哀愁,似那晴空的一抹微云,容易忽略,却又真实存在。
寿南山转移话题:“那少夫人这边……”
虞素环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充耳不闻地继续前行,留他在原地若有所思。
离楼无灾与傅希言上次见面,已过去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一直保持书信往来。
傅希言知道楼无灾已经排除了建宁伯两位孙子以及德化侯次子的身世疑虑,如今正在调查太尉刘家,原以为再一段日子才有结果,谁知突然来了一封请帖,邀他去上次吃饭的酒楼见面。
对于选见面地点,楼无灾似乎从不花心思,上次哪里下次便哪里,一点都没有推陈出新的意思。
好在上次酒楼的花生烤得极入味,傅希言也是念念不忘。
一壶清酒,一碟花生,一盘烤肉,一只烧鸡。
两人熟悉后,傅希言秉着不浪费的原则,点菜随意了许多,只挑喜欢的。可惜楼无灾此次心事重重,食欲缺缺。
“‘镐京四公子案’很快就会结案。”
傅希言问:“查清楚了?”
楼无灾面无表情地说:“南虞细作落网,供认不讳。”
傅希言吃惊。之前不是分析过,南虞是脑子被雷劈过,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冒险去杀几个还没成长的公子哥,可一转眼,怎么就成既定事实了?
楼无灾说:“不久前,南虞皇帝病重,摄政王有取而代之之意,被灵教教主巫玄音率领南虞群臣当场撞破,如今摄政王身死,他的门下盘踞榕城一带,准备推举摄政王之子为新王。南虞内乱,陛下有趁火打劫之意,‘镐京四公子案’便是很好的借口。不仅如此,廖商应该也收到了命令,‘都察院大牢被劫案’也会顺水推舟,说成是南虞指使。”
傅希言在前世见过太多指鹿为马的事,那些政客为了利益,什么掩耳盗铃的事都干得出来,心中并不如何吃惊,只是担心楼无灾前期工作付诸流水,心里过不去坎儿。
楼无灾道:“刘太尉家我也查了,他家几个儿子都是亲生的。其实,次子三子本来就不太可能抱养。”
傅希言明白他的意思。高门大户重视血脉,抱养其他人家的小孩乃逼不得已之举,若他们自身已经有了继承香火的人,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何必抱养?
傅希言道:“或许那幅画就是梅下影随便画的,是我多心了。”
线索断了,案子结了,他们已查无可查。
楼无灾道:“案子虽然告一段落,但真凶并未落网,无论如何,傅兄还是小心为上。”
“楼兄也是。”
两人碰杯,这临时的破案小组便宣告解散。
不过楼无灾说得对。“镐京四公子案”明面上的结束只是一种政治需要,而主谋依旧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再次出手。
他走在街上,明知小桑小樟就在左近,依旧感到了一种危机四伏的错觉。
那行走的路人,叫卖的摊贩,甚至舔着糖葫芦的孩童,都有可能是来要自己命的人——他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看过的小说情节。仿佛下一秒,他们就会齐齐拔刀而出,像自己扑来……
傅希言猛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古怪,再回神,发现人已经不在大街上了,而是被提着后腰,顺着朱雀大街,一路朝皇宫冲去。
寿南山感觉到手中的挣扎,笑道:“我的‘一梦一世界’连入道期高手都要挣扎好久,没想到少夫人这么快就清醒了。”
听到是认识的人,傅希言稍稍放心:“你带我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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