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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话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走回班里,竟没注意到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起立迎着,他走到桌前拿起水壶准备倒上杯热水,发现杯里已经满了,这才转身看大家,惊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似的笑着说:“怎么了你们?都和木桩似的杵着干啥?”
没人回答,刘话扫视一圈,每个人有些胆怯又内疚的表情让他笑出声来,但笑着笑着,就实在笑不下去了,轻声叹气,拉出凳子坐下:“好了,都坐下吧……坐啊!咋了这?都输傻啦?”刘话把身边最近的沈凯阳硬生生地按到马轧上,其余人才犹犹豫豫地坐下了。
喝了口水,觉得这气氛静得有些令人不安,放下杯子,故作轻松地打破沉默:“中期考核咱们是上不了啦!都是我害的,弟兄们,有没有想好咋惩罚我?”
“班长…明明就是我们捅的篓子……”
“我的错,班长干嘛用的?就是出了事儿帮你们扛,班长不仅仅要带你们训练,更重要的是对你们负责,将来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那就得一起并肩战斗生死与共!我没带好你们,是我失职。”
“班长,你再这样说,我…我…去死的心都有了。”梅萧忍不住边说边哭了起来。
万小柱站起来:“班长!我们发誓,今后绝不再让你失望,我们一定会抱成一团!中期考核没有了没关系,还有年终考核,到时候我们要让所有人,整个l师都记住我们一排一班,记住一班长带出来的都是好兵!”
“嘴上说有个屁用!你们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吗?王奇,你老是这么紧不起来,这和没来当兵有啥区别?朱前进,为啥你的队列就是练不上去?梅萧,别老是磨磨蹭蹭的,有点时间观念!”
刘话指指站着的万小柱:“还有你和沈凯阳,一个刚得到处是棱角,一个柔得连自己的性格都摸不准,只知道刚的人,难免会被折断,而只知道柔的人,到头来终是懦夫,啥时候你们能在一块儿揉匀了然后再平均分一下,那绝对就是新兵连双煞!”沈凯阳偷偷看了看万小柱,发现对方竟也在看自己,非常不自然地忙把视线移开。
刘话说完,回头看看时钟,伸了个懒腰从凳子上蹦起来,精神抖擞地大声说:“差不多到看新闻时间了,大家都给我振作起来,别哭丧个脸出去,拿出咱革命军人乐观精神给他们二班看看!咱输得起,输得起的人才玩儿得起!咱今后玩儿死他们!明白吗!”
“明白!”
“凯阳,你的腰好些么?”刘话回头关切地问。
“好了全好了,我全好了!”沈凯阳忙忍着痛挺挺腰板。
“好了才有鬼了,你还是再休息会儿吧,我跟排长请假去。”
“班长我真没事……”
“你听我安排!”刘话把蠢蠢欲动的沈凯阳按住,坚定的眼神告诉他没必要在班长面前呈能,他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等人都走光,房间里又只剩沈凯阳一人,顿时感觉无所适从,精神完全找不到焦点地沮丧,这种感觉,就是寂寞。
上一次觉得寂寞应该是在刚来部队的火车上,告别所有熟悉的人,亲近的事,开始独自闯荡难免会心里没底,但真没想到,踏进军营后,这种寂寞竟连发作的机会都没有,成天成天地训练、体能、教育,自己已被塞得几近饱和,唯一的空余时间倒头大睡都来不及,想那些伤感的事变得无谓而奢侈。
突然想到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笔记本,刚来时每过一天就会用铅笔在最前面的日历相应数字上画个圈,表示这天算是挺过去了,后来由于太忙完全忽略了这件事,沈凯阳从抽屉里翻出本子,在落下的日期上一次性补到了当天,一个接一个地画去日子,飞奔的时光在眼前随之放映而过,自认为浑浑噩噩的生活竟在回忆中印得如此清晰。
最后拿远了一看,竟发现画了整整一面。
每一个圆圈都被眼泪和欢笑填的实实在在,而其中的每一滴眼泪,每一声欢笑,又都伴随着战友、班长、排长,还有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连长的身影,沈凯阳明白,正是这些熟悉的人让自己忘记还有孤单,相信着日子可以充实并满是希望。
充实了,再艰难的时光也会变得弥足珍贵,若不是有他们的陪伴和鼓励,自己根本撑不到今天,即使自己是集体里最差的,也没有人会因此而丢下你。
门被轻轻推开,沈凯阳将头稍向前探出去张望,是刘话,他左手插在裤兜里,鼓起大大的一团,行动也有些拘谨而不自然,走进房间,冲沈凯阳略微一笑,顺手把门从里反锁上。
“班长,怎么不看新闻了?”
“唔,头疼,和连长说了回来休息会儿,待会儿再上训练场去。”说着走到桌子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软壳香烟,里头只没几根。
“连长给的,说这东西治头疼。”刘话见沈凯阳盯着香烟满脸惊讶,给出这么个牵强的解释。
“原来班长你也会抽烟。”
“不…哎,也算会吧,平时不抽也不买,但心烦的时候还是会想这玩意儿。”刘话从盒子里抖落出一根,夹烟的手势一看就很业余,打火机咔嚓了许多下也出不了火,他使劲甩了甩,再打,嘭地着了,突然冒出的火焰竟把自己吓了一跳,对着嘴吸了一口,立马呛到不行。
“班长你很烦……”
“嗯,有点……”
“有我这样的兵,不烦才怪。”沈凯阳低着头落寞地喃喃。
刘话听了立马想回话,却一急呛了口烟,咳了很久。
“哎凯阳,你为啥老有这想法?今天会操出的事儿谁也没法控制,不怪你,我知道你已经尽了力,也很不错,班长当初还不如你这么有毅力呢。”刘话顿了顿,轻轻补上一句,“我烦,是因为自己,没能力做个称职的班长,注定要让人失望。”
“谁失望?连长?”
“他也算一个吧。”
“那还有谁?”
刘话对沈凯阳温和地笑笑:“我新兵连班长,后来下了连队又是我班长。”
“班长,你的班长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老好人,无论年纪比他大的还是比他小的都喊他老班长,因为一直奋斗在地勤保障第一线,风吹日晒那么多年,看起来特显老,一笑就满脸的褶子,特和蔼。”刘话带着微笑,淡淡地回忆着自己的班长,“刚才心情老糟,一直想着他。”刘话吸了口烟,顺着叹息而吐出,“在我来部队那段最困难的日子是他让我挺起身子做一个真正的军人,有了勇气继续走下去,他给我的照顾我永远不会忘记,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做个像他这样的好班长,带出一帮的好兵,把他给我的,继续交给下一批新兵,带不出好兵,我就觉得老欠着班长什么,像还不清的债。”
刘话把烧没了的烟蒂掐灭,又点上一支。
“新兵连结束后,我跟着老班长走了,也成了一名地勤保障人员,他带我的班,不过还是像新兵连对我那么严厉,老是训我…他最喜欢训我了!那时真是碰见他就想躲,这家伙对别人都亲近着呢!咋就对我那么凶?我那个恨啊,发誓一定要超过他,把他比下去。最后我做到了,第一年年底就拿了个业务标兵,我想这下好了,看他还训我不!”
“他还训你吗?”
“没机会了,老班长只是对我说,他要退伍了,不过他说退得一点遗憾都没有了。我还记得临走那天晚上,他帮我把破了的作训服缝好…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看着,背着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眼睛都肿了。”刘话在回忆中哽咽了,不敢再往下说,生怕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以前都是我俩在墙头电杆上爬上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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