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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公公今晚特令膳房开小灶,吃了酒席,正要脱衣服泡热水澡,有人把他提溜到了外间厅堂。
还未等到手的银子焐热,就遭当头一棒,委屈死了。
曹公公委屈却不敢乱动,盖因脖子上正抵着一把剑,拿剑之人是影八。
影八把剑往曹公公脖颈里怼了怼,曹公公吓尿了,又不敢半夜哭嚎出声,只能忍着惊惧后怕,拼命点头。
“孙大监请您放心,小人一定办妥此事……”
孙怀恩继续盘问他,“东宫那边你待如何交代?”
曹公公干了浣衣局管事十年,这十年也不是吃白饭的,自然知晓如何应对。
“回孙大监的话,东宫那边小人自有应对之策,傅奉仪半夜突发高烧,因无人伺候左右,第二日早间不治身亡。”
“为防传染,特把人送出去烧了,有监工嬷嬷可以作证!”
“嗯,就这么办。”
孙怀恩临走前还故意留下一句,“我身边这位小兄弟会全程暗中盯着你们,倘若有任何差池,仔细你的项上人头。”
曹公公立马磕头求饶,“小人不敢。”
隔日浣衣局传出消息,前日晚间送进去的宫女夜里突发高热死了,以免浣衣局沾染病症,管事公公着人送出去烧了。
消息传到东宫时,一众人等惊愕连连,有人暗喜有人伤心有人疑窦丛生,也有人叹息命运扑朔迷离无法捉摸。
后妃那里听说东宫妾氏之间生了乱子,谁也未当回事,毕竟死了区区一个九品奉仪,不值得人挂心。
朝霞殿东暖阁里,阮菀放下正在啜饮的牛乳,怀疑道:“那贱人真的高烧不治而亡?”
“嗯。”海棠把烫好的糕点装进盘子里,送到阮氏跟前的案几上,“曹公公怕生乱,亲自叫监工嬷嬷盯着人烧的。”
也不是特例,往常宫里病死的宫人皆会被拉出去统一烧了,防止疫病发生。
“太快了……”
阮菀总觉得事情蹊跷,薛环买通了仗刑的人是她默许的,寻常人挨上二十板子,最多月余下不了床,不至于发个高热就死了。
海棠也觉得太快了,琢磨道:“娘娘,也许傅知雪身子的确不好,她之前便动不动患有磕疾,再加上前些日子她罚跪也发了热,事情凑到一块撑不住也实属正常。”
阮菀冥思苦想,觉得海棠的猜测有道理。
曹守财当年托了她父亲的门路进了浣衣局,想必也不敢撒如此弥天大谎。
再说东宫里与傅知雪说得上话的也就薛环与崔玲儿,这俩人都无手眼通天的本领。
退一万步讲,崔玲儿即使向崔昊通风报信,崔昊也不见得如此迅速,能在俩日内把傅知雪假死弄出去。
她原本也只打算磋磨一番傅知雪,待到时机成熟再把人撵出京城,要怪也只能怪傅知雪命不好,红颜薄命。
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嗯,她死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薛环得知傅知雪病故后,良心不安,夜间辗转反侧,一闭眼既是傅知雪被仗刑时的凄惨样子。
得了心病便没了胃口,芽儿再三劝慰她,她也吃不下去。
今日又下了雪,外间的地上已铺满了一层银霜,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
薛环抱着手炉望着窗外,心却暖和不起来,“芽儿,你说傅妹妹会不会怪我?”
芽儿只能挑好话劝道:“傅奉仪为人良善,想来她能理解您的苦衷,良媛千万别伤心过度,哭多了对眼睛不好,还得多替您腹中孩儿着想。”
思及此,薛环用帕子擦拭眼角,也是,她走投无路了,唯有腹中骨肉是她的依靠,她必须坐稳这一胎。
“芽儿,你去托人买些纸钱回来,咱们晚些时候寻个无人之地偷偷烧给傅妹妹。”
芽儿嗯了一声,“良媛放心,奴婢稍后就去办。”
对面屋子里,崔玲儿哭得伤心欲绝,不敢相信傅知雪就这么香消玉殒,太突然了。
“怎么就死了……”
“该死的是她们,吃人的恶鬼,傅妹妹,我没能帮得了你。”
侍女巧云是家生子,跟着崔玲儿一块入了太子府,这会儿也跟着落泪,“小姐,我们能为傅奉仪做些什么?”
宫里严禁祭拜,万华苑人多眼杂,买纸钱烧会被旁人知晓。
崔玲儿抹去眼泪,站了起来,“巧云,快给我磨墨,我现在就给堂哥去一封信,请他给傅妹妹立一个衣冠冢,就葬入我们崔家墓园里,有朝一日我回府探亲,我定要去祭拜她。”
朝霞殿那位多半不会派人送信回越州,崔玲儿也不知傅知雪家中还有谁值得她惦记,一并在信里叮嘱,请崔昊代为转寄三百两银子至越州泗水县丞。
三百两银子虽不多,却是她存着的私房钱,也算尽了她的一份良心。
傅知雪被撵走的那一日,虞奉仪又回到了万华苑,庆阳殿北苑又恢复了昔日的荒凉。
何公公令人锁上了通往北苑的大门,严禁宫人私自进出。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阴沉沉的,恐怕还会下一场雪。
藏在东偏厅厢房后面假山里的狗洞也被人悄悄堵上,堵得严丝合缝,谁也看不出来异样。
影六跃下屋檐,蹑手蹑脚摸进了东厢房偏厅里,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盘子大小的木盒子,脚尖轻点,复又跃上了屋檐,眨眼之间消失在北苑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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