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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都能感觉出他的急切,他的狂躁,还有不便宣之于口的欲望。
姜缨顿觉棘手,一夜过后,柳渊发狂的情态更进一层,她见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禁锢,轻轻呼了口气,强迫自己柔声安抚道,“陛下碰到什么事了么?”
毫无效果不说,反而助长了柳渊躁动不安的气息,因为柳渊曾在无数个深夜里被焦躁的思念吞噬,无比渴望得到姜缨的安抚,却从未得到过。
今日得到了,柳渊狂喜地意识到这不是梦里的阿缨,这是真的实实在在的阿缨,还是会爱慕他到为他舍弃身子的阿缨,他又如何克制得住?
温舒清说得没错,他将多年情思深积于心底,自是憋得要发狂了,倘若他不知晓姜缨的情意,他还会像往年一样,怀着不可描述的念想,沉默地看着姜缨,严格恪守着许诺。
可是他知晓了,他的情思如冲破闸口的汹涌洪水,生猛地吞噬着他的意识,他唯有一个念头,紧紧地抱住姜缨,将姜缨揉入自己体内,再也不要和她分开。
然而,姜缨和他截然不同。
姜缨一察觉哄骗无用,当即冷脸,抬脚就踢上了柳渊的腿部,她使了最大的力气,她因使长枪,力气也算很大了,柳渊竟生生受着,纹丝不动地圈紧了她,“阿缨尽管踢。”
真是软硬不吃,毫不动摇,姜缨感到无奈,她敏锐地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陛下又知晓了什么?”
过了会儿,她听到柳渊沙哑的声音响起,“朕见了温舒清,那夜你推她出去,不只为了她,也为了朕……”
姜缨浑身一颤,意识到悬在她头上的那把剑终是斩了下来,挺直的脊背无力地弯了下来,任由柳渊下巴枕上肩膀,悔恨交加道,“阿缨,是朕该死,朕不知阿缨以前……”
“对!我以前就是这般痴念陛下,为了陛下,多不堪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做,陛下知晓了这么多,很高兴、很兴奋是吗?是期待着我还像以前那样不堪么?”
姜缨的身体颓唐地向下滑去,被慌张无措的柳渊两臂托起,柳渊心中后知后觉地涌出害怕,脚下踉跄着用后背抵上墙壁才得以站稳,“不是,朕不是这个意思!”
柳渊意识到他又做错了,他不该着急地将这些坦露出来,这原是阿缨无人知晓的情意,该被他小心地收藏起来,而不是被他当着阿缨的面宣之于口。
“阿缨,你听朕讲,朕真是太欢喜了,阿缨不要觉着难堪,朕和阿缨是一样的,朕这些年都痴痴想着阿缨。”
柳渊骤然翻过姜缨的身体,使两人面面相对,他抓起姜缨的手撕开衣领,露出肩膀的伤疤,当年太医院都劝他除疤,他偏偏要永远留着这个疤,“朕连阿缨给的疤都好好留着,朕真的好喜欢阿缨……”
他见姜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疤出神,思及先前那次露出疤痕时姜缨面带懊悔,忙道,“阿缨不必为那一枪内疚,朕喜欢阿缨刺朕,刺几次都可以的!”
“我为何要内疚?”姜缨收回视线,冷不丁笑了一下,“看来陛下知晓的还是不够多,至少有件事陛下还不知晓,也不必旁人提醒了,我来告诉陛下吧。”
姜缨灼热的目光落在柳渊面上,烫得柳渊心脏猛地一缩,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妙的情况,抬袖要去捂姜缨的口,“朕错了,朕再也不提了……”
手掌“啪”得一声被姜缨拍掉了,姜缨继续笑道,“陛下怕什么?事情说出来难堪的是我,也不是陛下,陛下听了怕是会更兴奋。”
柳渊只是摇头,可他阻止不了姜缨说下去,姜缨狠心道,“有年秋天,陛下在南苑狩猎,中途要射杀一只麋鹿,其中有支箭射偏了,陛下自也不在意,跨马走了。”
柳渊一瞬面上血色尽失,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大掌再次翻过姜缨的身体,将她的后背正对自己。
夏日的薄衫被大掌揉皱了,指腹隔着衣衫摸到一个伤疤,他对这个伤疤并不陌生,昔年他在床上折腾姜缨时曾用指腹反复搓磨,心里愤怒不已,阿缨何时受的这伤!是谁伤了阿缨!孤要为阿缨讨公道!偏又问不出口,独自疼在心里。
柳渊难以置信地红了眼眶,姜缨不管他,“那支射偏了的箭在我身上,是陛下先射了我一箭,我后还陛下一枪,何其公平,我又何必内疚。”
姜缨不恨往年的自己,她回头再看以前,只余一声长叹,往年她宁愿冒着生命危险,避开巡逻的卫兵,悄悄地潜入猎场,也要远远地看柳渊一眼。
就那么一眼,看是看了,却要挨柳渊一箭,她挺着流血的后背偷偷摸摸出来时也后悔过,转念一想,能得见一眼柳渊也值了,便是那支射伤她的箭,现今还好好地收在姜府。
“陛下要看看么?”
姜缨平静地整好衣衫,从柳渊怀里直起身子,柳渊失去了浑身力气,顺着墙壁滑落在地,眼见姜缨真要去拿箭了,他伸出一手扯住了姜缨的裙角,连带一只膝盖扑到了地上,低低祈求,“阿缨,不要。”
姜缨步子一顿,转身蹲下来,面前柳渊垂着头,浑身都被凶残的懊悔愧疚包裹,“是朕愚不可及,对不住阿缨。”
“陛下不必自责,也不是陛下的错。”怪不到柳渊头上,愚不可及的是她自己,正如她在往年没有感知到柳渊所谓的对她的心悦,柳渊也没有感知到她的痴心,两人愚钝得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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