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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已知看着放下酒杯,拿起炸虾的陈少昂。
他似乎不再是一个看似运筹帷幄,实际上深受内心挣扎的人,而是一个放下包袱,接受自己的人。他的话语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情和无奈。
深思熟虑的词语背后显示的悲壮,和无法改变的命运感也让何已知联想到自己。
“抱歉啊,跟你倾诉那么多。因为我在蓟京不认识别人,抓到一个人就忍不住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
何已知摇头:“我和你是一样的。”
陈少昂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次拿起一只鸡翅:“你有很后悔,想改变的事情吗?”
当然有。
何已知的梦已经替他说明了答案。
他想回到他第一次走进教堂酒吧的时候,把他的眼镜焊死在脸上,专注地凝视着雁行的脸,和他跳完那支舞。
他想回到那一天,回到那个后门,报警把那个贩毒的女人抓走,让她和她的棒棒糖从社会上彻底消失。
他想回到那天深夜的雁行家,一拳把那个迷迷糊糊爬起来想要溜走的人打晕。
哪怕就这一处微小的蝴蝶效应在几十年后会引来世界大战、地球毁灭,他也要这么做。
陈少昂读出了他的表情:“看,那你就和我不一样。”
何已知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结果已经注定了。我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正在放弃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
“不一定的。”陈少昂说,坦然地直视何已知惊讶的表情,“你知道犬敏捷教给我什么吗?作为一个不太成功的训练师。”
“什么?”
“狗看不懂数字。”
“啊?”
“狗看不懂数字。”他重复了一遍,缓缓开口。
“对于我们人类来说,一场比赛的成败是由计分板决定的。即便我们完成了比赛,我们也无法完全放下心来,必须等待计时器核算完时间,将我们的成绩打在计分板上,看到排名,才会感到开心。那个时候,我们会感到激动,而狗也会跟着激动,但它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们的开心而感到开心。”????“因为狗看不懂数字——所以它们最开心的其实是在赛场上的时候。只要在那片草地上尽情尽兴地奔跑,听着风和欢呼,享受主人的陪伴,对它们来说,就足够幸福了。”
“就算不考虑追求方云,参加犬敏捷也是我做过最好的决定,它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让我感受到努力的快乐,因为即使我的水平不足以改变最后计分板上的结果,我也可以改变和我的狗一起跑步的过程。”
只要在赛场上奔跑,听着风和欢呼,享受主人的陪伴就够了——
何已知听着陈少昂的话,心中涌起一股热浪。他握紧了拳头,感觉整个人都在颤唞。
他突然抬手,将满杯的梅子酒泼在了自己的头上。
陈少昂惊叫着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何已知摇了摇头,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按在额头上,挡住滴落的液体:“我有一个想法,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所以我想确认一下……”他看了一眼茶壶,有点后悔,“我应该用这个水。”
“哎哟,年轻人啊,”陈少昂赶紧找服务员又要了一盒纸巾,感慨的说,“真是有魄力。”
何已知一点点地擦拭着头上的梅子酒。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在那个研究所?”陈少昂坐下去,拿起筷子。
“capta得了癌症。淋巴癌。”
“天哪……”陈少昂的瞳孔猛地缩小了,惋惜地说,“太可惜了,它真的很厉害。那你们团体赛怎么办?你们本来就少人,还有备用犬吗?”
何已知摇头,把擦完的纸巾放在桌上:“我得先走了,capta还在等我。”
“你不吃了吗?这还有很多……”陈少昂指着桌上的小吃。
“不吃了,谢谢你。”
何已知站起来准备离开,在走出卡座后又停了下来,稍稍回头:“这可能不是我该说的,但是……我希望你听这句话。”
陈少昂好奇地注视着他,随即点了点头,示意何已知继续说下去。
“遗产是遗产,方云是方云。”剧作家说,“试着……把他们分开看吧。”
在外人看来很明显的一件事:他们的父亲没有把遗产给方云,方云也不会跟着遗产走,但两兄弟身在谜中,不约而同地将人和财产混为一谈。
陈少昂缓缓睁大眼睛,看着剧作家的背影,不停地咀嚼着他的话。
何已知独自回到研究所,踏入大楼背后的庭院时,立即听到了几声清脆的“汪汪”,以及管理员无奈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我都要下班了。”
“对不起。” 何已知轻声说道。
“没关系,反正我的任务就是管好它,就是它等得久了,可能有点无聊吧。”管理员耸了耸肩,露出一丝微笑。
何已知蹲下`身子,迎接朝他奔来的capta,毫不介意牧羊犬生气地压在他的胸口上。
当capta停下来时,他说:“我们来训练吧。”
话音刚落,他的搭档的眼睛刷的亮了起来,如熠熠发光的宝石般闪耀。
此时,天色已渐晚,夕阳的余晖把整个庭院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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