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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和景尘一前一后从太曦楼走出来,前者一脸郁卒,后者一脸隐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直进到坤翎局,余舒放慢脚步,让景尘走在前头,在几双眼睛偷瞄下,跟着他上了二楼。
两人身影刚刚消失在楼梯口,号间里就探出几颗脑袋,伸长了脖子往楼上瞧,余女御怎么和右令大人一起回来了,两个人又躲楼上说什么呢?
余舒关上门,转身差点撞上景尘的胸膛。“小鱼,你不要生气,听我——”
“别解释了,”她轻推开他,绕过他向前走了两步,回头道:“我没怪你,我猜你事先也不知情。”
景尘点头。今早皇上启程前往华珍园,大提点和他都在送行的队列中,銮驾出了安陵城,他们折返回司天监,刚在太曦楼坐下,大提点就说起兆庆帝的“嘱托”,让人去坤翎局找来了余舒,完全没有给他推诿的余地。
余舒冷哼道:“大提点肯定是知道你把大安祸子的秘密告诉了我,所以在我面前不需再遮遮掩掩,软的不行就来的硬的。”
她敢说,方才在太曦楼大提点提出婚事,她如果当面拒绝,把仅剩的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大提点一定会对她更不客气。
景尘忧心忡忡地说道:“等到后天他要你答复,你又如何是好?”
余舒走来走去,思前想后没个主意,就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景尘犹豫着开了口:“实在不行。你就先答应下来,准备婚事尚且需要一段时日,我们能拖一日是一日。”
“你说得轻巧。”余舒嘟囔一句,这事儿她还瞒着薛睿呢,要是她答应了大提点,事后传到薛睿耳朵里,他会怎么想?这世上哪个男人听说自己心爱的女人要嫁给情敌,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想来想去,不论她怎样答复大提点。最好事先跟薛睿报备。
“你是不是害怕那个人会误会?”景尘忽然发问。
“哪个人?”余舒心不在焉。没听明白。
“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景尘放慢了语气:“你难道没有向他说起过我和你之间的事吗?”
“呃,”余舒眼神飘忽,背过头掩饰心虚:“这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她只能在心里对景尘悄悄地说一声对不起。不是她故意骗他。而是她不愿暴露薛睿。再怎么说景尘和薛睿都是亲兄弟,她不能肯定景尘在知道了她和薛睿的关系之后,不会心生芥蒂。兄弟两个等不到相认那一天就先反目成仇,想想她就觉得满身罪恶感,尽管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我回去想办法,你就在这儿吧。”余舒丢下一句话,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没有发现景尘落在她背后那一双探究的眼睛。
余舒带着两个形影不离的跟班从坤翎局早退,一路发愁着怎么向薛睿坦白她被逼婚的事,走到司天监大门口,她看到对面街上停靠着熟悉的马车,忍不住想要调头躲回去。
“这人真不经念叨。”
她垮着脸走过去,车夫老崔手脚麻利地放下小板凳给她踩脚,一手拨开厚重的皮帘子,余舒探头进去,半个身子还在车外面,一眼看见坐在薛睿旁边的那个人,顿时惊喜地张大了嘴,手忙脚乱地钻进了车厢。
金柯笑呵呵道:“小妹见了我恁地开心?”
最初薛睿为金柯引见余舒,便以义妹称呼,金柯向来以薛睿的兄长自居,便跟着叫起她“小妹”。
余舒兴奋地合不拢嘴,这个时候见到金柯,可不就跟见着救星一样么。
“金大侠,你这么快就回来啦,”她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雁野先生也来了吗?”云华的名讳在外面不方便提起,便以他的野号相称。
金柯虎着脸道:“叫什么大侠,跟阿弟一样,喊我大兄就是。”
“嗯嗯,大兄,”余舒从善如流,顾不上薛睿从来就没这么喊过他,腆着脸追问:“就你一个人回来?”
金柯也学着她往前凑了凑,朝薛睿的方向努努嘴,对她挤眉弄眼道:“义父也来啦。”
余舒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薛睿,不难发现他虽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其实和她一样,都为云华的及时到来感到高兴。
“那先生人呢,我们现在就去见他吗?”
“莫急莫慌,他老人家在城南落脚,那地方不好找,白天去也不方便到天黑了,我再悄悄地送你们过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金柯拍拍胸口打包票。
余舒连连点头,白天行动是不方便,万一被人跟踪,岂不是害了云华。
薛睿对她道:“金柯今早回来,先到宝昌街上转了一圈,发现你宅子周围埋伏着十多个探子,里里外外让人包圆了,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千万不可掉以轻心。等到天黑,你换上一身便于行走的衣裳,就在你房里等着,什么都不用做,金柯会把你带出来。”
余舒暗暗心惊,却也清楚她家门口为何这么多的眼线。
三人仔细确认了今晚的行动,薛睿将余舒送回家就走了,余舒到底没能说出来大提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为景尘破命,薛睿也没能告诉她有关薛凌南的安排。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未来的出路,都寄望于今晚见到云华之后,一切都能有个交待。
是夜,余舒早早吃了晚饭,打发掉屋里伺候的丫鬟,声明她今天晚上要占卜,不许任何人打扰,只留下安倍葵一个人在外间守夜。
关好门,余舒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套颜色较深的棉衣棉裤穿上。又将长发盘在头顶,戴了一顶灰不溜秋的皮帽子,脚蹬一双千层底的棉布鞋,准备妥当,就坐在床边等候。
大约到了戌时,她盯着桌上的烛火眼睛都发直了,忽然听到屋后窗外传来一阵猫头鹰的叫声,立马站起来去开窗。
外头黑咕隆咚的,突然一只手冒出来,几根指头抠住了窗台。得亏余舒胆子大。才没被他吓住。
屋后地势偏低,窗子离地得有六七尺高,金柯轻巧地翻了进来,一身夜行衣。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头闪闪发亮。他扫了一眼余舒穿着,眼睛弯了弯,递给她一包东西。面罩后头发出低沉的声音:
“裹在外头,别出声。”
余舒原当是和他一样的夜行衣,抖开了包袱竟是一条宽大的黑色斗篷,她没有多问,照他的话披在身上,就见金柯点点头,又从窗子跳了出去。
“小妹往下跳,不害怕,摔不了你。”
余舒手脚并用地爬上窗子,看一眼黑漆漆的地面,吞了口唾沫就蹦了下去,没想到一双手拖住了她的膝盖,她两脚没能落地,就被人扛在了肩上,眼睛一花,就飞了起来。
她好险没有叫出声,耳边呼呼风响,光影倒流,金柯就像是一枚离弦的飞箭,扛着她毫不费力地在房顶墙头飞窜。
余舒还没缓过劲儿来,就被他带出了府邸,一阵狂奔,停在了一条陌生的巷口,这才将她放在地上,扶着头晕眼花的她坐进早就准备好的轿子,和贵六一前一后,抬着她飞快地离开。
半个时辰后,余舒在城南一间简陋的客栈里和薛睿碰头,她在路上吐了一回,脸色煞白煞白的。金柯一脸歉疚地跟在她后头,小声对薛睿解释道:
“跑得快了点儿。”
余舒让薛睿搀着她坐下了,摆摆手道:“不怪大兄,是我晚饭吃多了。”
屋里就他们三个,贵六守在外头,薛睿一边给她倒热水,一边说道:“雁野先生就在附近,你休息下我们再走。”
余舒喝了几口热茶暖胃,闻言摇头:“不歇了,我没事,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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