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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奶娘本是官家女子,父亲一朝失势后便被夫家所弃,甚至连孩子也被夺走,是李承泽给她容身之处,并将她夫家也打入尘埃。她自是感激涕零。

她见李承泽此刻心情稍缓,便试探求道:“主子,小姐还未起大名。”

李承泽早已斟酌选定,此时淡淡道:“就唤梦生罢。浮梦此生。愿她此生皆为美梦。”

“李梦生……李梦生,真是个好名字。”

“无需姓李。”李承泽看一眼怀中女儿,笑意直达眼底。“日后她姓氏无关紧要,只是,李姓配不得她。”

与范闲来往博弈,抱月楼中被逼死的妓女案,好似绳索,两端牵扯。互相角力。

李承泽自是不会坐以待毙,范闲也不会任凭此事发酵。朝堂上波澜起伏。李承泽却安心在家中坐看变迁。

但谢必安之死,终究牵扯他身上。他愚蠢的派谢必安去拦杀妓女案的原告,那些妓女家人苦主。

而范闲恰好在一侧。

谢必安夜间便死在牢中,李承泽被念念的啼哭弄的头痛不止,只能抱着不停走动,眉头禁锁。他早知道庆帝根本不会让此人活下去,亦是提醒和威慑。

他遣人为谢必安收尸厚葬。也知道范闲就是为了让他痛,让他尝尝他范家被迫连夜将幼子送往异国流亡之痛。

正如范闲茶铺所说,就是让他跌落尘埃,让他再生不起愚蠢的野心。

“安之,你越发恨我了。”李承泽在念念睡后呢喃道:“很好,我也是一直恨着你。”

能坦然出口的,从来只有恨一字。

最后为这起博弈的结局是,二皇子李承泽品行不端,降爵,闭门修德六月,不准擅出。

李承泽尝一口酸浆子,微酸的口感让他忍不住轻轻皱眉。他躺在躺椅里看书,而念念在摇篮中被侍女哄着。一片安乐。

“居然还要谢你多让我得两日清净?”李承泽微微一笑。那红楼他已经倒背如流,但每次细看都有些新滋味。便越发佩服写书之人。

这般机巧的心思,难怪会有那般手段。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他虽不能选定过程,却能给自己估算个结局出来。

可没有想过,范闲的身世却慢慢从北齐流传到京都之内,整个京都都盛传范闲原是叶家女主人之子。

可李承泽得知后却突然脸色惨白,神色大变,屏退左右后,他猛然吐出一口血,整个人簌簌发抖。

他干了什么蠢事,这是最荒唐最可怕的禁忌,如果暴露人前,足以动荡庆国皇室威严的丑闻!

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的怀疑到,可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猜测。那念念算什么,如果他和范闲是亲兄弟,念念算什么!

他心里那股难解的情,那种恨,算什么!

李承泽突然大笑起来,笑的狂狷,露出的细白牙齿上带着鲜艳的血色,他此刻口中皆是血腥气,整个人似乎快要疯癫。

而范闲在江南的举动,大杀内库之人,把内库牢牢掌控,自然会让人想起不快旧事,重新记起当年心结。他也终于明白范闲为何劝他放下一切,继续去他的太学修书。实现他未竟之梦。他原本,也只想当个醉于笔墨的大儒。

范闲居然是为了替下他当去当下一块磨刀石!把他打入尘埃,那么成为可能夺嫡皇子又手握大权的范闲才是太子警惕的对象。

你便不怕我和太子联手么,毕竟我们都以为那个女人才是我们的依仗。而只要连起手来,先去折磨你呢?

范闲究竟是愚蠢,还是天真啊!他唇角血水滴滴浸落在衣袍上,笑过后便是叹息:“我依然不会感激你,只会更恨你。”

你扰乱我的势力,以为折了我的双腿,再站在我前方,就能让我卑微可怜的活下去。太自以为是了。

范闲只想把他从皇位之争里扯出来。哪怕落魄些也不想他丢了性命。所以手段狠辣极端。

意志坚定的人,和摇摆不定的人,他李承泽只能当输家。

这世间在你心中多美好,觉得活着便能满足。我只觉得耻辱。范闲,你带给我的只有耻辱。

和自己亲生兄弟乱伦,他一时疯狂酿造的苦果。他擦去血痕,眼神里皆是疯狂,慢慢踱步到念念床前,原来念念已经醒了,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眸。乖乖的看着摇篮上悬挂的铃铛。

李承泽抖着手,放在念念脆弱的脖颈。他早已万劫不复,又如何带他的宝物一起沉沦。

念念自然无法察觉到他痛苦和挣扎,只是呆愣的冲他笑了笑,兴高采烈的挥挥自己小小的拳头。

李承泽再无半分力气。

未等范闲归来,便是他与叶灵儿大婚,庆帝也终于解了对他的禁令。他却并不喜悦。

被送走的念念成了悬于心外的牵挂,这空旷华丽的牢笼又要关进一个新的猎物。

他站在内库出产的玻璃镜前,那镜子清澈的倒映出镜前的一切,纤毫毕现。那一身红衣明艳,金丝刺绣的龙纹栩栩如生。衬托他多些艳色。原本清艳的脸,看起来也多几分欢喜。

李承泽心若死灰,古井无波。他抚着镜中人,想起人人都道他和范闲隐隐相似。仿佛透过这面镜子看着范闲。

可能他会挂个虚假的笑容。喜滋滋的祝贺他新婚之喜。再说些口不对心的话。

这样范闲远在江南,久不相见,反倒是件好事情,毕竟范闲是那样惹他生恨。

“安之…………”李承泽哑着嗓子轻道:“……恶心……”

乱伦背德,恶心,渍!他终究需要一个妻子,作为一个男人。他要与这世间男人一样。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何况他也无法拒绝。

婚宴之上,他面带微笑,听着众人庆贺,新房之中,他的王妃羞怯的看着他。叶灵儿虽然平日洒脱,可是今夜新婚,还是染了小女儿家的慌乱。

李承泽和她对饮交杯酒后,两人一夜无话,任凭那双龙凤烛燃尽一夜。却是龙烛先灭。

寓意不详。捧烛而来的侍女低垂着头,而李承泽看着那根龙烛,心想他还有半截凤烛也未燃尽。这大抵便是天命了。

他恨这世间命运。

叶灵儿梳了妇人发髻,穿着王妃服制,随他一起进宫拜见庆帝。站在他一侧温柔小意。他们自幼相识,对对方也算知根知底。相处起来也并无隔阂。

除了李承泽因处理江南一事常常在书房呆至月落西斜。他和范闲的博弈中步步退让,范闲的血腥手段已经将他手中大部分势力都清理干净,剩下的也都蛰伏起来,避其锋芒。

失去对内库的掌控,每年损失的钱财可算难以估量。李承泽心知那个女人必要疯癫。范闲逐步夺取李云睿的所有。而他李承泽本就要死的,泼天富贵又能享受几年。

李云睿提前赴京与他相见,劝告他与太子联手时候,他自称要思虑一番,却也很快应下。

与这个看不起的弟弟联手,他还要压着不快。知道那个人所有苦心谋划都是为了这个废物,这个荒淫怯弱的废物,磨砺他成一把真正的利剑,然后镇守天下。

他心里又嫉又恨,看的越清越痛苦。两个夺嫡皇子的结盟便是因为范闲一人。为了共同对付那个人。皇权之争,向来残忍。

而他可以信赖的李弘成,却已离开京都,去边疆从军。不顾苦寒。当初北齐和南庆接连出现祥瑞之事。一代大宗师苦荷亲至南庆京都收下范若若为关门弟子。失了未婚妻的李弘成吐血后大病一场。后便毅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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