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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凝神留心屋里的动静。
冷亭是方侯爷的心腹暗卫,兼贴身护卫,并非有意偷听,实是他职责所在。
何况,主子与人的私密话,他也并不想入耳。
屋内的青年男人,便是那日方令瑄派他前去送请帖的那一位。
但是那一日据那家的小厮说主人卧病在床,是以他并没见到楚淮玉是何模样。
原本冷亭对他怀着些憎厌,心底早把他划归作小倌娼妓一类,妄想靠着几分姿色攀图富贵之流。
冷亭跟在方侯爷身边,见得多了,那些卿卿我我、淫奢靡乱在他眼中看来格外碍眼,甚至于教他厌恶起情情爱爱来。
今日得见真容,冷亭又觉得这人似乎与从前那些个或有不同,观其面貌气质宛若读书人,身形颀长,眉目舒朗,带几分病弱,让他不由想起柔弱的病美人。
可即便是这样的人,也情愿自荐枕席,做他家侯爷的枕边新欢,自甘堕落。
冷亭自幼习武,耳力极佳,房里二人的一番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叹了口气。
果然,楚淮玉也是一样的。
归根究底还是没什么不同。
冷亭心中有些怅惘,又有些不名的惋惜,兀自立在原地怔愣出神。
长廊的那头转过来一个人,渐渐朝冷亭走近。
那人着装与冷亭相似,亦是一身黑衣,腰间佩剑,俨然也是个护卫。
冷亭正抱臂倚在廊柱上,听见噔噔的脚步声,站直起身,走到离房门稍远些的地方。
那人离得近了些,只听他突然喊道:“冷亭!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呢?”
男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仿若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般怡然自乐。
可是冷亭知道,这人天生就是一副笑脸,像是从未有过甚么烦心事。
他朝那人横了一眼,男人双眼缓缓睁圆,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忙抿紧了唇,做噤声状。
那男人又向冷亭走近几步,低声问:“你怎么在这儿?侯爷在里面?”
冷亭淡淡道:“是。”
“哦。”顿了顿,他又悄声问:“里面还有什么人?”
“男人。”
“……”
见他不接话,冷亭也不理,反问:“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办完,自然就回来了。你不要打岔,你还不曾说,是什么男人?侯爷又觅到新人了?”
冷亭侧首冷冷瞥他一眼,“燕玄,你该知道,侯爷的私事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燕玄见他如此正色,不禁愣住,复而低声问道:“怎么,不会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吧?”
冷亭眉心蹙起,不欲多言,只冷漠地说:“总之是个好看的男人,其他我一概不知。”
“哎,冷亭,你这人还是这样,好没意思……”
燕玄还欲再打趣几句,忽闻屋里有了些动静,紧接着房门被人打开,方侯爷迈步而出,身后跟着楚淮玉。
二人收了谈笑,站正身形。冷亭立在一旁,燕玄上前屈膝行礼道:“侯爷。”
方令瑄见是燕玄,淡淡道:“起来罢。”继而又问,“事情进展得如何?”
燕玄暗自看了眼方令瑄身后的男人,拱手道:“事情皆已办妥,请侯爷放心。”
“好。”方令瑄无意多言,牵了牵楚淮玉的手腕,对二人道:“本侯自去用膳,你们不必跟着了。”
话毕,方令瑄携着楚淮玉往长廊另一头走去。
燕玄抬首时,楚淮玉从他身侧经过,见他打扮和冷亭一般相似,应也是方令瑄的护卫,自己不好视而不见,便对他笑了一笑。
燕玄被这一笑迷了双眼,怔住了。
另一旁还站着寒冰也似的冷亭,楚淮玉朝他微一颔首,便错身走过,留下一个白色的背影。
二人渐行渐远,转过廊道近头的拐角,瞧不见了。
这头两人还立在原地,目送着方侯爷二人走远。燕玄用手肘戳了戳冷亭,叹道:“这人模样真是俊俏啊!侯爷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燕玄自顾自感叹着,却未瞧见身边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讶然。
冷亭对燕玄的话不置可否,冰冷的眸光投向虚空某处,似是出神,脑海里却无端回想着那个白色身影。
满园静寂。
楚淮玉醒来时,已经是夜里时分,房里不曾点灯,黑魆魆的,只能瞧见些成团的黑影。
他虚虚望着帐顶发了会儿怔,又坐起身,拥着被褥,眨巴几下眼睛醒神,一边伸手揉按两侧的额角。
头有些钝痛,像是宿醉了一场,连带着身体也绵软无力,疲乏不堪。
记忆亦是凌乱如麻,断断续续地连不成线。楚淮玉甚至记不大清楚是如何回来的,大抵是侯爷派了人送他。
楚淮玉舐了舐嘴唇,干裂刺痛,又觉得有些口渴,便去唤元冬。
周遭阒无人声,偶有几声虫鸣。
半晌,无人回应。
这孩子,大概是睡熟了。
楚淮玉径自摸索着下床,勾着脚横扫几下,却不见自己的靴履。
待双眼逐渐适应了这浓黑,他索性赤着脚踩上地面,摸到桌案的边沿,又凑近了执起茶壶,倒了杯茶水。
楚淮玉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温热。他仍记得元冬叮嘱他,病中不宜饮凉水。
只是今夜元冬怎么备了茶?从前他仅逢夜里读书时,才会饮茶,用以提神。
楚淮玉顾不上多想,咕咚咕咚猛喝了两口,那股子渴意顿时消了大半。
正欲再饮一杯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竟自开了。
楚淮玉猛然一惊,险些被水呛到,急急转过身去。未料门口竟站了个人,又惊诧得连退两步,小腿磕碰到案几上,砰地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恍若也被楚淮玉吓了一跳,身形忽而一顿,僵在那里不作声。
楚淮玉忖度是元冬听见他的声音,寻过来了,略微定了定神,而后出言问道:“元冬?你吓死我了,怎么走路没个动静?”
那人不答,伸手掏摸了一阵,又径直走到屋内一角,自顾自摆弄着什么。
楚淮玉的眼睛有雀盲之症,一到夜里便视物不清,若是逢了没有月亮的晚上,眼前影影幢幢地就只有清一色的漆黑。
他眯眼想要看清那人动作,心中忽然袭上一丝不安。
有些不对劲,元冬的身量何时变得这般高了?
楚淮玉疑心是否自己看花了眼,而那人所站立的地方,在半空里缓缓浮现出跳动的橙黄光影。那光点飘飘悠悠地映在墙上,愈发明亮。
原来是盏烛火。
顺着那光亮,楚淮玉抬眼一瞥,那人吹熄了火折子,转身朝他望将过来。
四目相对,楚淮玉惊诧莫名。
“侯爷,你怎么……”
话未说完,楚淮玉蓦地止了声息,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直至此刻,他才迟钝地发觉,此间的一应陈设用具,俨然并非他的卧房。
莫非他仍在方令瑄的别院里?
楚淮玉只觉脑中钝痛更深,以手按压眉心,冷了脸色与方侯爷对视。
白日里方侯爷借口邀他留宿,被楚淮玉婉拒,心底还暗道今日自己或可暂逃一劫。
然而他现下仍身处此地,可见仍是中了方侯爷那不知名的招数。
楚淮玉本欲质问几句,又深恐触怒了方令瑄,犹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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